“嘿嘿!你们倒是想一起去了,说来也对,大不了报官……”
淳于明珠道:“吃饭吧,我们吃好了可就走了,就不等你。”
老徐在一旁看得嘿嘿直笑,道:“南方娃娃,可真好玩!”
春夏之际,北地的冷在慢慢过去,河流已经化了冻,河水溪水轻快地流着。
到化安村外时,天还没黑,借着天光能清晰地看清面前这个三面被曲鸣山脉环绕的小村庄,景色不可谓不萧条,村间田地上长满了比人还高的杂草,而且此时正是晚饭时间,整个村子里却看不到一丝炊烟闻不着一点饭香,倒是时不时会听到几句争吵和犬吠声。几人心中都惊疑,老徐也在旁不停念叨:“怎么才一年没来,这村子还全然变了样子了呢。”
其实路上石淮就担心起晚上住宿的事,想着在一个村庄里,应该不太可能有客栈。老徐先前还要他别担心,说北地的人都豪爽好客,晚上随便找户人家就可以吃饭借宿,这些小事,他们北地人人乐于帮忙。
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乎老徐的意料吧,反正他们问了三户人家,没有碰到半分好颜色不说,甚至有户人家的孩子拿了弹弓就往他们身上射石子儿。
老徐脸上挂不住,郁闷道:“不应该啊!往年我上山都是住村里,明明他们之前还很欢迎我的。”说罢,歉意满满地看向四人,又道:“大概我去年在这喝多了酒得罪了他们,连累得你们也跟着……唉,真怪!”
石淮道:“不打紧的,他们或许今日心情不好,我看还是不去打搅村里人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废弃或者闲置的空屋子可以让我们住一晚。”
“这还真的有,村口就有个空房,以前住在那里的老人家去世之后,一直就空着。虽说有点小,不过我们挤挤也能住。”
小屋确实有些小,但好在门窗齐备,角落里还有几捆干草。石淮道:“干草铺地上,勉强能应付一晚。趁着天还没黑,大家抓紧时间捡些柴火,不然夜里会冷。”
几人忙活了半个时辰,幸好还捡到了不少干柴。石淮和老徐正在小屋中央堆柴,火苗刚刚舔上干柴,小屋大门就被人猛地一脚踹了开。背对大门从行囊中往外掏大氅的姚东扬,吓得差点把大氅扔到火堆上。
“哪个同意你们进这里的?啊?”
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一脸凶相地站在门口质问众人。
石淮拦住闻言脸色大变正欲上前理论的老徐,客客气气地解释道:“我们路过贵地,人生地不熟一时没找着客栈,只好借此屋休息一宿,没有提前打招呼,实在对不住,劳大哥行个方便……”
“方你娘的便!你什么东西说句对不住就能随随便便进别人家屋子?□□*你娘!我弄死你个龟孙再跟你讲一句对不住行不行?”说着上前就要推石淮。
还好石淮反应快,躲了过去。
“找死是不是……”早被来人连番的污言秽语惹出火气的姚东扬见状,再忍不住了,甩开大氅就要上去干架,被淳于明珠一把拉到了身后。
淳于明珠道:“没有提前打招呼,确实是我们不对,要不你看……”
“看你娘!哪来的贱娘们也敢跑老子面前叽叽歪歪,也不看看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哼!长得倒是挺不错,再说话老子干死你信不……”
“啪”地一声,淳于明珠已经一巴掌呼到了那人脸上。
来人一怔,立马反应过来,瞪圆了双眼大骂:“老子干死你个贱货!”
边骂边往前冲,一步才踏出,却发现手脚再也无法动弹。
“啪”“啪”又是两声。
淳于明珠冷眼看他,问:“能不能好好说话?”
“贱娘们,□□*你祖宗!”
——“啪”
“你等着,你们这群王八蛋都给我等着!老子找人来干死你们!他娘的你们一个都别想跑!”说是这么说的,只是手脚还是无法动弹。
几个巴掌扇得啪啪响,听得一旁的老徐整个脑瓜子都嗡嗡的,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漂漂亮亮的女孩子,打起人来这么利落痛快的。他挠了挠头,问那个年轻人:“你是孙大家的老四不?有一年我上你家住过的,你还记得不?”
“记你娘记你奶奶!老子哪有空记你个臭老头子……”
“得!不说这个。可我记着这屋子好像不是你家的吧?”
“呸!”
淳于明珠索性一块儿封住了他的嘴,问老徐:“这屋子是谁家的啊?”
老徐摇头,“老人家的子孙早就去了外地,这房子如今十有八九没主儿。”
毛小桃这时说道:“阿姐你的针带了吗?把他扎晕好了,省得再骂人。小石头,等下你和徐叔一起送这个人回家,就说他喝多了酒,没有酒味啊……这下有了。”
老徐嗅了嗅,果真有浓浓的酒味飘出来。
“徐叔,还要麻烦你去找一下村长。”毛小桃掏出来一两银子给老徐,“劳你和他说我们在这里借住一宿,如果方便的话,再请他借两床被子给我们。”
一切按照毛小桃说的进行得很顺利,石淮和老徐回来时,不仅带回了两条被子,还拎了两只杀好的鸡和一口锅几副碗筷。老徐兴冲冲道:“本来还有条鱼的,他家孩子要吃我们就没拿,你们渴不渴,我顺道打了袋水回来,咦,你们到前面打水去了?”
“毛桃儿说宁愿走远些去前面打,免得进村再碰上蛮不讲理的人。”
“有道理有道理。”老徐连连点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袋水囊的水,抹抹嘴问道:“这两只鸡你们想怎么吃?喝汤还是烤?”
“喝汤喝汤!我最爱喝鸡汤!徐叔你会做鸡汤吗?我来帮你添柴……”
“别动!省着点用。”老徐一把拍开姚东扬往火堆里加柴火的手。
“可是有好多,够用的。”姚东扬擡头,一眼瞥到老徐眼眸中凶光一闪,眨眨眼再去看,老徐又是那副憨厚的样子。
淳于明珠忙着洗锅,一边问:“徐叔,明天一早我们什么时辰出发?你和村长家说了被子碗筷多会儿还吗?”
毛小桃接道:“太早的话,人家估计还没起吧。”
“翻曲鸣山要多久?一天时间够吗?”石淮从行李中找盐巴,一边说:“会不会耽误你采都夷香啊?要不我们先帮你采果子吧。”
“吵吵吵!耳朵边就听你们四个吵,吵得人半刻不得清净!”徐叔说完自己也是一愣,尴尬地拿出水袋来又喝了几口水。
四人面面相觑,接下来的时间里,小屋里的人都默默地做着手中的事情,每当要说话的时候都会思考一下,即便说了,也会尽量放低声音。
姚东扬时不时偷偷瞄一瞄徐叔,发现他总是时不时嘟囔着什么,一时又会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跟白日里笑呵呵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五人匆匆吃完了一顿沉默无比的晚饭,姚东扬觉得嘴里的鸡汤一点儿也不鲜。在石淮和毛小桃拎着锅子和碗去河边洗的时间里,剩下的三人划分好了睡觉的位置。等毛小桃和石淮回来时,徐叔已经裹着被子睡下了。
毛小桃挨着淳于明珠睡在小屋里面,石淮和姚东扬睡在徐叔旁边。姚东扬翻来覆去了好久才睡着,倒是其他人,很快进入了梦乡,大概赶路赶得都累了。
半夜,淳于明珠被一阵说话声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那说话的声音又消失了。四下望望,没发现什么异常,见火光微弱,便起身抱来一把柴火添到火堆中去,跳动的火光下,她看到其他四人都睡得很熟。
正要躺下时,她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一个个,就知道喝我的水,吃我的鱼虾。”
“天天来烦我,不分时候的洗衣服浇水,给你们结上厚厚的冰,居然还不放过我。”
“天天用我也不好好待我,坏掉的码头这么久也不知道修,都懒成精了。”
“臭鞋臭袜子臭尿布,什么脏东西都拿过来洗。”
“……”
淳于明珠默默听了一阵,才拍了拍旁边毛小桃的胳膊叫醒她。
“怎么了阿姐?”
“小桃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毛小桃立马坐直身体,揉着眼睛竖起耳朵听了片刻,摇头道:“没有啊,你听到什么了?”
淳于明珠仔细地辨别着声音的方向,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老徐放在墙角的水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