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顾问,你又说错了。”谢小池双手交握在桌面,身体前倾,换了一个充满压迫感的姿势。
“你以为,你是凭什么在使唤我,又凭什么闯进来副秘书办公室,质疑我的做法?”
“如果你不是以首相的公子、下议院领袖办公室顾问的身份向我下达命令,我作为公职人员,凭什么听你的指挥,替你办事?你既然用了这层身份,就要承担与你身份相当的责任。”
“所以,你除了配合我,替你自己把事情办完,没有其他选择。因为我已经做了,而且是你利用自身身份上的特权,指示我做的。”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逼人,夜琉风从她的身上,竟莫名看到了魏学初的影子,气势骤弱。
“只要你不往外说,谁又能知道三大名校减少招收免试推荐生这件事,跟公学外招生的消失,互有关联呢?”
夜琉风心中一凛,她终于说出来了。
怪不得她对公学是否继续招收外招生毫不在意。
她同意帮他阻止外招生继续流入公学,表面要针对的是公学的外招生制度,实则剑指三大名校留给公学学生的免试推荐名额!
她施压的对象,也根本不是两大公学,而是礼顿公国的三所一流大学。
他已经能猜到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通过在APP上煽动公众,怀疑公学学生的升学渠道,逼迫各所大学公示所有录取新生的来历。
三大名校为了保住名望,只能严格按照公开标准。考察所有免试推荐申请人,确定免试名单,然后把不够格的公学学生统统扔去参加大学入学统考。
以公学课程跟大学入学统考内容的适配性,接下来几届公学学生的名校升学率,即使不至于跌到百分之零点六这么惨,但也比这个数高不了多少了。
夜琉风气得发抖,只觉得面前这个贫民出身的女人鼠目寸光。
“你也是公学出身,也是公学教育的受益者。你这样做,对得起培养你成材的母校吗?你知不知道,两大公学每年培养出多少精英,一个人对公国的贡献,就顶一百个碌碌无为的平民区高中毕业生。你这不是在扼杀公学学生的前途,你是在扼杀礼顿公国的未来!”
“既然公学教育这么成功,你在紧张什么?害怕什么?”谢小池反问,“既然公学学生这么优秀,走出去跟非公学学生平等竞争就是。他们有那样的家底和资源,考不过还要为吃穿发愁的穷学生,好意思吗?”
“不是所有人才,都能通过大学统考那套标准选拔出来的……”
“我没有试图让三大名校取消免试推荐资格,只是让考察标准变严格而已。难道每年,两大公学那占名校收录比百分之八十的公学免试推荐生,都是天才?”
夜琉风说不过她,思考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
“非两大公学出身不入内阁,不入中枢。只有两大公学的毕业生能够成为高级文官,能够当上牛鹿两党的核心人物,有机会坐上下议院前排的议席,成为统领一部的阁臣。”
夜琉风说出了在文官内部,还有上流圈子里广为流传的这番话。
这段话,谢小池一路走来,听过无数次。
劝她向鹿党妥协,入读梅娜徳公学的工会活动家吕熊第说过,费峥入学那天也对她说过,此后还有无数人向她重复过这段话。
这句话,也成为了她拼命留住公学出身,拼命保住公学其他外招生入读资格的理由。
夜琉风观察了一会她的神色,才继续道:“你就不怕,两大公学没有了外招生,像你这样出身的人,将永远从公国的中枢消失吗?”
“不怕。”谢小池一指脚下的副秘书办公室,“因为,我在这里。”
夜琉风的理解是:谢小池自己已经上了岸,拿着公学的出身,编修生的身份,走在通往高级文官队伍的康庄大道上,不必再管别人的死活。
但谢小池真正想说的是:因为她已经走在了通往高级文官队伍的路上,这条广为流传的“公学优势论”,很快就不作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