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琉风叹了口气。
果然,无论是哪个公学的学生,只要做了文官,同学关系就会作废,他们全会变成六亲不认的样子。
他斟酌着开口:“最近,星月传媒APP上,网民还在热议另一件事,关于两大公学的扩招问题。这是我的私人请求,希望谢秘书帮忙,压下这部分讨论。”
按照夜琉风的职业规划,他现在应该去竞选地区议员,而不是待在下议院领袖办公室的顾问团。
他一旦参选,一定能被分配到鹿党的票仓腹地。鹿党票仓选区的选举,本质上是鹿党议员之间的人事调动,结果完全可控——
不会有小党派去鹿党的传统票仓参选,牛党更不会插足。因为鹿党票仓是鹿党背后的财阀所在,在这种选区,就算在民意支持率上胜过了鹿党,赢得选举以后,处理起选区事务来也会受到重重阻挠。
最后照顾选区不力,留下坏名声,葬送的是自己的政治前途。
议员们并不是赢得选举就万事大吉,他们还要对选区负责,在对选区负责这件事上,选民完全帮不上忙。
要做出成绩,还得看对选区有影响力的财阀是否配合。
换言之,夜琉风想要坐稳下议院的席位,需要鹿党财阀的支持。
但公学出身的学生,有一点很吃亏:
虽然他们早早就有了展示自己的舞台:公学学生会,能够经手大量普通高中生接触不到的重大事务。
但人在越年轻的时候,就越容易犯错误。
同样的错误,普通高中生犯了,顶多挨批;公学的学生犯了,是会在他们的履历上留下黑历史的。
就像陆沛沛,高中的时候曾是不学无术的哥特少女。无论是在她曾就读的北区高中,还是插班的米思亚郡立高中,别人听说这种过往,通常只会一笑了之。
但如果陆沛沛出身两大公学,在公学读书期间闹出来这样的名声,会直接影响她的就业乃至婚姻,年轻时犯的蠢,兴许就会被同辈人记一辈子。
夜琉风的黑历史,就是他担任梅娜徳学生会会长期间,拦截外招生失败。
这件事的影响,延续到了他大学毕业以后。
由于他任学生会会长期间,有这样不称职的记录,鹿党系财阀对他办事的可靠性存疑。
在夜琉风没能取得党内大多数势力的信任之前,即使是夜相,也不敢强行让他接手某个鹿党选区。
选不上还好说,选上了,因为地头蛇不配合而干不好,影响就深远而恶劣了。
他目前正在努力消除外招生事件对他的负面影响。如果公学真的被舆论逼迫着扩招外招生,他也别想让鹿党系财阀忘记他的过错了。
“谢秘书,说起来,我的困扰还是你引起的。”夜琉风苦笑。
“看在我放了你带进来那十个外招生入学的份上,还请你帮忙把相关的议论压下。我向你保证,梅娜徳公学不会再拦截每年入学的十名外招生,也不会在校内为难他们。同时,免试推荐资格,也会优先给外招生,如何?”
谢小池听完,向夜琉风确认:“你就是想弥补,自己当初让外招生入读梅娜徳公学的过失,对吗?”
夜琉风点头。
“你确定,这只是一个私人请求?”
“当然。”
夜琉风倒是想让它变成一个正式的部际请求,但他任职的是下议院领袖办公室,不是教育部,实在没有去管两大公学扩不扩招的借口。
“这样的话,比起压下外界对两大公学扩招的呼声,让外招生停止流入两大公学,不是更有效吗?”
夜琉风闻言,表情惊疑不定:“你能办到?”
“我可以试试。”
“为什么?”
夜琉风没想到谢小池会送他这样一份大礼,让他一时拿不准,这是礼物还是炸弹。
谢小池为了把外招生“偷渡”入学,所做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如今的谢小池,对外招生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我现在已经成为文官体系的一员,有更多公学出身,立场中立的外招生进来跟我竞争,对我没有好处。”谢小池面不改色地开始胡扯。
“我的立场产生变化,选择也会随之改变,这很合理嘛。”
夜琉风缓和了脸色,接受了谢小池的解释。
这很符合文官们的一贯做法:只要做了文官,同学关系就会作废。同样的,对外招生身份认同,也作废了。
“谢秘书一向识时务,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如果让夜琉风选出人生中做过最后悔的决定,在今天之前,松口放十名外招生入学这件事,当居榜首。
而在今天之后,他可以很有把握地说,再没有一件事,比托谢小池帮忙,更让他后悔的了。
如果他不瞒着家里接触谢小池,而是先去咨询一下他那饱经沧桑的老父亲,首相夜书洪,夜书洪一定会提醒他:
如果政客想做一件事,是文官不喜欢的,但文官仍然非常积极地要帮政客达到目的,那么政客就要警惕了。
因为事情最终,往往会以政客不喜欢的方式被办成。
新人政客夜琉风同学,将在他的政治生涯中,第一次遭遇,来自文官的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