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务部目前最说得上话的还是余次长。有余次长在，大臣再怎么刁难我也很难对我造成实际影响。”
谢小池不禁想起余悯跟她之间，那场关于同僚与忠诚的对话。
果然，前辈的经验之谈，不管有没有道理，总是切合实际的。
桓季目送谢小池上车，也不知道此事对这名特殊的编修生而言，是福是祸。谢小池是走卢菡的路子入部的，入部后虽然成为了余悯的直系下属，却对总卢菡有诸多帮衬之举。
可惜卢菡给了她“前途无量”的考语，却没有参照这个考语对待谢小池，珍惜她的诚意。
他想，也好。经此一事，谢小池的立场，恐怕已经彻底倒向了文官集团。
列车启动，古老的蒂恩城慢慢远去，谢小池抱着参考书慢慢翻看，看了一个小时才感觉脖子僵硬，擡头松了松后颈。
“小姐，你已经看了一个小时了，努力学习虽然很重要，但适当的休息也是必要的。”
谢小池一惊，侧过脸，身边的旅客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稍微变装过的应世阳。
他戴了一幅硕大的墨镜，耳后别着黑色口罩；以往总是仔细束起的棕色小马尾也披散开来，身穿一件宽松的黑白夹克，下搭破洞牛仔裤，全然不见平时，严谨整肃的商务精英气质，而是多了几分潇洒放浪。
“我的乐队造型，喜欢吗？”他隔着墨镜，对她眨眼。
谢小池见到应世阳也觉得很是惊喜，这几天忙得有些发僵的脸上难得露出笑意，用力点头。
“你不是回长冬郡处理新公司的事务了吗？什么时候来蒂恩的？”
“我就是刚到蒂恩，专门乘这一趟车陪你回去的。”应世阳悄悄握住谢小池藏在参考书下的手，“今天我不工作，只陪你。”
“你也得到消息了吗？”谢小池诧异。
她还以为她提前结束见习的消息，只会在蒂恩城的编修生圈子，还有梅娜徳公学的内部流传。她怕应世阳担心，本打算回到长冬郡再当面告诉他这件事。
“消息？”应世阳摸不着头脑，“什么消息？”
于是谢小池就把自己结束见习的经过告诉了他。
察觉谢小池语气中的疲惫，应世阳就止不住地心疼，
“对不起。”他语气沉重，“如果你不是去了宫务部……”
“无论是去宫务部，还是去传媒部，地区发展规划部，我的见习生涯注定结局如此。”谢小池把视线转向窗外，“在宫务部，我至少还有机会保住年资跟考绩。”
从她把十名外招生“偷渡”到梅娜徳公学开始，她就被鹿党势力盯上了。无论她带来的损失是大是小，高门贵胄的威严容不得她挑衅。这场报复来得这么晚，而且不算严厉，本身就出乎她的意料。
“如果你累了，我们可以干别的。”应世阳捏紧她的手，“你总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养你。”
“世阳……”谢小池无奈地看着他，“你知道，这样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
“是啊……你总是，很坚持自己的理想。”应世阳也无奈回望，“我就是见不得，见不得你受挫，受伤，伤心难过。”
听着谢小池的叙述，他只觉得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孩子，怎么能被他们这样对待？
但他现在真的如应雨甜所说，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创业青年了，不能再动用应家继承人的权势，把她护住。
谢小池忍不住逗他：“你貌似……曾经也是罪魁祸首哦。”
应世阳瞬间慌乱：“对，对不起……我，我真的……”
“开个玩笑嘛。”谢小池见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扑哧”一笑。
“我能答应跟你交往，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不要再那样做就好了呀。好啦，我对于今年考上那三所一流大学，还是很有把握的。”
“嗯，你说有把握，我就相信你。”看着她平静的脸色，应世阳心里的不安突然就消散了。
这就是他的恋人，她聪明，自信，沉稳，好像只要与她对视，就能得到一往无前的勇气。
火车呼啸着驶过蒂恩城北部平坦翠绿的庄园区，穿过长长的穿山隧道，途经梅娜徳公学旁边风景宜人的森林公园，长冬郡南区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在前方若隐若现。
在火车即将到站的时候，零点的钟声从后方梅娜徳公学的钟楼上传来。
谢小池已经抱着提包睡着了，应世阳默默注视着她的睡颜，在钟声响起的同时轻轻往她的额角一啄。
他不忍将她惊醒，只用微不可闻的音量低声道：“生日快乐，还有，成人礼快乐，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