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有那么多的回忆像潮水一般涌来。
泪水模糊了视线,眼泪马上决堤。
植植果实可以救下濒死重伤的人,但是无法带回已经死去的人。
潘蜜擦去了眼泪,做了一个决定。
正常的办法救不了红发,但她有别的办法。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她无论身处何方,终此一生都不会再拥有快乐了。
她迅速打开系统面板,在系统商城内找到了之前的任务对话框。
【任务已完成,是否兑换奖励。】
【是】
色彩斑斓的奖励图标在眼前一字排开。
潘蜜找到了【海神之吻】
只要身体还在,哪怕凉了,她也可以兑换这个技能救香克斯。
就像黄泉果实。
【是否兑换海神之吻,海神之吻——SSS神级商品,作用目标为死者,可以用于死者的复活】
【请注意,海神之吻与回家的诱惑等价,一旦兑换概不退换。】
【确认兑换】
也就是说,放弃回家的机会,
我把从你身上得到的都还给你。
在众海贼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潘蜜捧起香克斯的脸,在他的唇角印下一吻。
红发没醒。
潘蜜急了,使劲拍拍他的脸,怎么没反应?
心头一慌,强行忽视掉身体内部传来尖锐的疼痛,又对着他的脸使劲亲了两口,拍拍他的脸,声音发颤带着哭腔,“你醒醒啊,我已经救你了啊香克斯……”
正在此时,一股劲力突然袭来,天旋地转之间,潘蜜已经仰面躺在地上。
绚烂晚霞的天空瞬时变成一个熟悉的脸,这个人把她牢牢地按在身//下,嘴边挂着贼兮兮的坏笑。
没等潘蜜反应过来,上面的嘴就亲下来……
“哈哈哈,上当了!!我把你给吓傻了吧?骗你的哈哈哈……”香克斯见她瞪着眼睛一副见鬼的模样,恶作剧成功一般边笑边捶地。
不过笑着笑着,突然发现潘蜜脸色不对,先是一愣,愣完也不敢提装死的事儿了,赶紧提着潘蜜的肩膀把人扶起来。
潘蜜本来就处于产后恢复期,连走路都困难,但这一路却是以一种自虐的心理不管不顾硬撑着身体走过来的,现在精神上的支柱被红发变戏法似的一推,所有的症状就都出来了。
眼前发黑浑身冷汗,伴随着阵阵作呕的恶心感,鲜血沿着腿蜿蜒留下的感觉也越发清楚。
眼下她非常想骂人,但身体的疼痛让她咬着牙关张不开嘴。后槽牙开始越来越用力,不知不觉就把舌头咬出血了,她嘴唇紧抿,又是疼又是出离愤怒,却半天不做声。
香克斯见她这样,心虚起来,“血是抹别人的,你别生气,要不你打我两下出气吧。”
说完梗着脖子把脸凑过来,打算这么英勇就义。岂料潘蜜只是擡了手,轻轻在香克斯脸上摸了一把,摸完,垂手,头一歪,身子也跟着倒下,紧抿着的唇间接连不断地涌出血水。
香克斯脸色瞬时白了,一秒吓哭。
星星从白日里隐藏的角落慢慢显出身影,那些微光中有一道比别的更为明亮的光,那是流星划过的痕迹。
安静的夜晚,
“人家刚给你生了个孩子,你倒好,搞这么一出是想害死她吗,黑胡子那个怂逼就该留下来揍死你……”船医痛骂的声音传来。
红发被唾沫星子喷的擡不起头,苦着脸,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潘蜜缩在岛上的白杉树下,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
———是阿林干的吧,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自己此举和抛弃她无异,当然红发也有份就是了。
她知道她没办法离开这里了,不仅仅是因为她用掉了任务奖励,还因为就在她下了那个决定时,猛然意识到———她已经在这个时代有了牵挂,她跟这个时代的人深深地纠缠在了一起,甚至留下了自己的血脉,永远没办法干净利落地抽身而去。
她回不去了。
或许,这里才是她的心之所向。
虽然还是会有遗憾,但人生总要有所取舍。
这边红发被船医揪着耳朵一顿吼,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悄悄地走过来,就看到这个样子的潘蜜。
男人想搭话又不敢说话,噤声四处看了看,也没什么好的理由,就瞄到了地上一朵孤零零的小雏菊。
红发拿着小花,蹲下来,把花杆笨拙地往潘蜜虚握着的手掌心里戳。
潘蜜擡头。
“都是我不好,可是……如果你觉得,我还值得被你爱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红发看着她。
泪水在她视线里再度海潮一般浮起,潘蜜咬着牙关不肯让它落下来,可在红发伸出他唯一的手臂,将她紧搂入怀的瞬间,它们还是滚出来了,一滴滴全砸在了男人肩上————她还是委屈的,偏偏委屈的原因不知从何说起,这便让她愈发的委屈。
他们拥抱着对方直到天明,没再说一句话。
后来,这件事被尘封起来,谁也没再提起。
两人的关系也恢复到从前那样,只是这次,潘蜜能以更加平和的心态对待红发了。
没有攻略,也没有好感度,不会刻意的做些什么,也不再有言不由衷的纠结。
只是有一点………潘蜜经常会做着事、做着做着突然停下来,然后去找红发———瞅他一眼,再回去继续做自己未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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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朗,在新世界某个宛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岛上,从外面来了一男一女。
红发这次是去看他儿子的,不过在这儿之前,两人先踏上了白胡子的家乡。
———潘蜜上次因为昏迷,没能看看白胡子在这里留下的奇迹。
大风把云朵吹得一丝不留,天空湛蓝湛蓝的,太阳明晃晃地照射着山坡。龙胆草开着蓝色的小花,红色缨草花上面还有一大片金色的野蔷薇。花儿们绽放着它们蓝色、绿色的花苞,在阳光下随风摇曳。
白胡子的墓碑就伫立在这片色彩斑斓的花田上,他生前所穿的的白色大氅和长柄薙刀放在那里,依旧威风凛凛。
潘蜜在墓碑底下几个拧开的酒瓶酒碗旁,摆上了一束鲜花。
“看来白胡子这里经常有人拜访,”潘蜜小小的感慨道,“还带了酒,这也算是男人的浪漫了。”
香克斯席地而坐,从裤兜里翻出一小瓶陈酿,随口道,“往后你比我早走几年,我也会经常来看你,陪你说话的……哎哟!”
潘蜜眉头拧了起来,手上也拧得用力:“我看你是皮痒了,你大我十岁,凭什么我比你早走几年啊?你几个意思啊?”
“痛痛痛——我只是不想死在你前面啊,”香克斯配合的捂着耳朵一脸吃痛的表情,“你肯定会哭鼻子的。”
潘蜜愣了一下,很快想象出来那个画面:她给红发挖坟立碑种花,孤零零一个人,再没人跟她说话,凄惨得当即鼻子一酸,短短一秒的功夫不知道脑海里给自己构思了怎样一出苦情大戏,然后一手捂着脸,眼泪潸然而下。
———不用等他死,之前的惶恐还在心头历历在目,光想想就够她哭的了。
红发显然没料到如今的潘蜜这么不禁逗,吓傻了,几步蹿上前去将潘蜜结结实实地抱个满怀。哄人的话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出来,只能提心吊胆的不歇嘴地劝,“别生气,别生气,我惹你不开心你揍我就是,别哭,我逗你呢,我这靶子竖的比你大,肯定我先没啊……”
潘蜜用他衬衫布料蹭抹掉眼泪,睫毛上依旧挂着小水珠,特别小声特别小声地来了一句:“你能不能别死?”
————连八岁的小孩都问不出这种问题,可红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明白她对他的心有多真诚了,以至于开始杞人忧天地担心他哪天会死掉。
但最终他只是搂着潘蜜,头靠在她背上,低声应承说:
“我会一直活到,你能够坦然送我离开。”
“在这之前,我是不会死的,我向你保证。”
我会一直活到我能够坦然赴死,
你能够坦然送我离开,
此前,
死与你我毫不相干。
我会一直活到我能够入死而观,
你能够听我在死之言,
此后,
死与你我毫不相干。
我会一直活到我能够历数前生,
你能够与我一同笑看,
所以
死与你我从不相干。
(完)
谢谢你看到这儿,毕竟这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