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娘每天也还是带着一大篓的衣服去河边洗,到晚上才回来,不论春夏秋冬,洗到摸我脸的手就像是细密的刀,扎的人生疼。”
“她每个月都会捧着买来的药材,一边哭一边给我爹熬药。”
“学堂的小孩笑话我,说我爹就是个废物,包括打我爹那户人家的小孩,我看着他们讥笑的脸,不敢说话,也不敢反抗,我怕到时候他们会让我赔钱。”
“冬天真的很冷,河边是冷的,回家的路是冷的,我家也是冷的。”
“我也曾恶毒的想过,是不是我爹死了,我家的日子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周九思说到这,顿了一下,吞了口口水。
“后来,我爹熬了三年,自杀了。”
他捂着自己的脑袋,像是陷入了巨大的痛苦。
声音闷闷的传出来,已经难以连成完整的句子。
“我爹他信佛,曾经他和我说,善有善报,可是后来,他是这样死的,佛说,自杀的人是无法入轮回的,可是他自杀了。”
说完,只剩哽咽的声音,再也说不出话来。
黎清浅伸出手去试图安慰,她拍了拍周九思露在外面的手又抓住。
她能感觉到周九思在尽力的压抑着情绪,可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或者表现出来的已经是收敛了许多的情绪。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恨。
他爹死的那年,他才十岁,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恨。
黎清浅又想起陆暮说过的,周九思的背景,在心里将这段故事补充了清楚。
后来,周九思继续读书,他娘也继续靠浣衣将他养大。
他考上了秀才,考上了举人,他天赋异禀,日子终于好了些。
他赶往京城,一路靠贩卖字画,替人写信凑路费。
在考试前夕,得到了自己母亲病逝的消息,所幸凑巧得了一笔银钱寄回去。
他为了母亲的愿望没有回乡,而是参加科举,最后一举夺魁,成为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可是谁都不在了。
黎清浅的眼睛有些酸,又叹了口气。
陆暮在对面沉默的坐着,这些已然是过往,他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思虑半晌,他开口。
“你想查清这件事情吗?”
周九思擡起头来,他的眼睛红的不成样子,却是十分激动的看着陆暮。
他知道,靠他自己是破不了案子的。
陆暮也看着他。“靠你自己。”
这话说的更叫人激动。
“我吗?”周九思的声音变得很奇怪,但是没有人纠结这件事。
“对,你,我会留下一半的人,在这段时间,他们供你调遣,不过说是一半,其实也只有三个。”
周九思闻言,猛的起身,扑通一下便跪在地上。
“多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