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侯府后,沈念安一直在院子里养伤,清安郡主过来看过她一回,担心观棋一人照看不过来,特地调了人手过来,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听书。
在观棋的精心照顾下,沈念安的伤势恢复很快,胳膊上的伤也结了痂,其余几处伤口都在抹去疤药。
“女公子,今日是小年,要不要出去透透气?”刚换了一轮药,观棋边收拾药箱边道。
沈念安想到去年的小年夜,那是她们在晟京度过的第一个小年,没想到也成了唯一的一个。
思及此,她才想起那些铺子,往常都是听书在管,近几日观棋在处理,她也没过问。
“去大理寺。”
观棋猛擡头看了一眼,眼有动容。
她们到大理寺的时候,已经有一辆马车停在外头,沈念安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沈宅的马车。
“东家!”
尤家三人从马车里钻出来,窜到了她们马车前。
观棋毫不避讳她的视线,扯了扯嘴角道:“是我告知了小四。”
“铺子里的管事们都想再见一见听书,年关太忙,我没让他们来,小四是代替大家来的。”
沈念安默了默,准了他们一道进去。
东从知她过来,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一看就是熬夜没休息好。
“沈姑娘,这边请。”他声音沙哑,似是压抑着什么。
沈念安走在前头,观棋和尤家三人跟在她身后,几人往停尸房去。
脑门上的那支箭已被取下来,那双眼睛已经闭上,静静躺在那,乍然一看,颇有几分睡着了的样子。
只一眼,沈念安的泪水就滚落到脸颊,她咬紧牙关,擡头闭上了眼睛,“葬了吧。”
这话是说给观棋的,也是说给东从,更是说给自己,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好,我来安排。”东从低沉的声音传来。
他成了全场最淡定的那个人。
东从叫了几个大理寺办差的手下,擡了人和一应挖土的工具就往城外去,沈念安选定的地方在刘伯的坟旁边。
冰天雪地里,东从领着人卖力挖坑,沈念安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再没多说一句话。
沈念安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眉头微蹙,有些担心,看了看身边同样一脸忧色的男人,低低道:“东从……”
“等这事一了,我打算派他去益州,查实宫家一案。”
离开这个伤心地,出去散散心也好,沈念安深以为然。
待人下葬,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冬日白昼太短,夜路难走,他们只得往回赶。
他们的马车刚到城门,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但见一人骏马飞驰,人影一晃便消失在城门口,留下城门口的人议论纷纷。
沈念安掀开马车窗帘,东从的声音传进来,“大人,这邮驿是南边来的。”
怕是淮安郡出了事。
沈念安放下帘子,与他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想到了一处。
马车辚辚转动,停在了侯府门口,马车里的人却迟迟没有下车。
“我得入宫一趟,你就在侯府里,哪都不要去,京中今夜必不得安生。”萧钰心知她有主见,未必肯听他的话,可他该说的还是得说。
沈念安面色依旧,纵使大敌当前,仍旧临危不乱,“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话落,她扭头下了马车。萧钰看着她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去皇宫。”
小年夜,家家户户都沉浸在喜庆和团圆之下,大街上挂满了灯笼,小摊小贩鼓足了劲叫卖。
晟京几十里开外的山林里,正在展开残酷的厮杀,冰天雪地中,尸横遍野。
淮安郡的守军早已秘密开拔,大部队尚没会合上,先头部队就在林子里跟人交上了手。
大晚上突然涌出的人马打了个措手不及,全部覆灭。
禁卫军的损失亦不小,只因那些人服了药,个个力大无比,还有一口气都能继续战。
沈念安收到消息的时候有些唏嘘,庆幸早做了准备,如今只寄希望宫不悔那边早些寻到解决的法子。
路垚领着人在前线正面对抗,始终没让他们进得半步,大后方也没闲着。
邝佑带刑部中人查抄了温汤别院,一律人等全部关押在刑部大牢。萧钰领大理寺中人连夜摸上起事峰,将乌其牧堵了个正着。
现下正秘密关押在大理寺监牢。
沈念安得知消息时,没有往日的冲动,依旧乖乖待在侯府。
三日后,除夕夜的前夕,所有叛军全部收押,德亲王被押入天牢。晟京的年味越来越浓,平头百姓对于不到百里外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只觉得这几日城门频繁有官兵出没,官府下了命无事不出城,在这个本就宅家备年的喜气日子里,生活并未受到影响。
沈念安终于等来了宫里的圣旨,这一日,侯府入宫的有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