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似是仍没有想起她来，被称呼夫人时，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异常。
“扬州城，万民街。”她唇瓣轻启，一字一句吐了出来。
霎时间，对方睁大了眼睛，眼底掀起轩然大波，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和防备，“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没去过那什么万民街，你认错人了。”
“夫人当真这么以为吗？”沈念安堵在她身前，下台微擡，眼底带笑，“夫人不认得我，那——黄刺史呢？又或者，邱邵？”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尾上挑，看上去漫不经心，听着却叫人心惊肉跳。
再如何强大的心脏，此时都不可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你到底是谁？”她绞尽脑汁，完全想不出自己得罪过眼前的人。
忽地脑子里灵光一现，她眯起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观棋不动声色上前，挡在沈念安跟前。
那人瞥了她一眼，继续看着沈念安，“你是他的相好？”
谁？沈念安大脑宕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是谁，胃里没来由一阵翻滚。
沈念安嗤笑道：“你应当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我既能来参加宴会，又如何看得上个流民？”
既然不是邱邵，黄不为绝无可能，那就只有……
此人脸上虽一直带笑，眼神却很不得将她杀死，这份杀意她感知得到。既如此，那边只有她的敌人了……
从扬州到晟京这一路，她走了整整十年，任何人都不许挡她的道。
她冷笑一声，眯眼看着她，“看来你是望月山庄的人。”
沈念安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我是哪儿的人并不重要，今日既然遇上了，心里有些疑问，想请夫人帮忙解个惑。”
不待她回应，沈念安继续道：“在扬州时，我瞧夫人姿容不俗，只是不知，亲王妃是否知晓这别院多了一个客人。”
虽是无心之言，她的内心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女人一向善妒，当年就防着她，如今若叫她知晓自己尚在，还出现在别院里，岂有安宁之日？
何况她好不容易混了进来，若被那人知道她带了麻烦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权衡利弊之下，她选择了先安抚好眼前人。“你想问什么？”
一个“死人”的身上到处都是秘密，只需要吐出来哪怕一点，沈家之事都不至于如今日这般毫无进展。
但她谨记萧钰的嘱咐，切不可贸然行事。
眼下她的身份决不能暴露。
沈念安深呼吸一口气，“中秋之夜，夫人曾让人围攻望月山庄，为何？”
能为何？自然是为了银子。
但这话她不会说出来。
“你怎么不去问黄不为？他什么不知道？”
“我自然是问过他了，来问你，不过是想求证一番。”沈念安突然觉得心里有一股火往外涌，扯开身前的系带，将斗篷丢到观棋身上。
“他不仅什么都知道，他还来了晟京。”说着，她又上前几步，在对方防备的眼神下，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下，关郎中也在晟京。”
沈念安越说越勇，把能堵住她的所有后路生生掐灭。
“你到底是谁？”她吓得连连后退。
沈念安又上前几步，“回答我。”
“我……我……”她眼神躲闪，毫无往日威严，便是在扬州，她亦是身份显赫，风光得很。
这一分神，给了对方还手之力。
原本防备着她的人，因着这份咄咄逼人占了上峰，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她笑得轻蔑，眼神都变了，整个人气场全开，“你这样的人，本……夫人见得多了去了，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威胁我？”
“我告诉你，想去告诉那泼妇你尽管去，能伤着夫人一根毫毛算你能耐！”
沈念安脸色难看，她不明白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如今局势发生反转，对方自然乐见其成，她大摇大摆往集游殿方向去。
沈念安一张脸气得铁青，她低估了别人的无耻，也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遇到和十年前那桩案子有关的人时，她总也忍不住。
她转身看向那道越来越远的背影，心里的那个恶魔越来越膨胀，既然都放纵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念的。
“你站住！”
观棋看出了自家女公子的不对劲，想要劝阻却已经来不及。
“何人在此吵闹？”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为首那人皮毛裹身，端的是贵气十足，眉眼与亲王妃颇有几分相似。
他身边前前后后围了十几个小厮，好似没睡醒般，总在拿眼皮子看人。
沈念安对他的身份心中有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