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日早上，沈念安早早起身梳洗，从脚上鞋子到头上珠钗，浑身上下的穿戴之物全是萧钰送来的。
原本她不愿，耐不住她自己那些衣服都上不了台面，担心折了侯府的面子，只得收下。
观棋手巧，一应穿戴完后，沈念安一直站在铜镜前打量自身，她还是头一回打扮成这副样子。
听书观棋二人候在一旁，眼里的惊艳毫不掩饰。
“我穿成这样当真行？”沈念安心里发怵，脑袋上戴的东西限制了她的行动，走路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听书举起两个大拇指称赞，“当然可行！”
她家女公子本就生得不俗，这才这个年纪该有的打扮。
沈念安还是觉得别扭，若非尤小六来报侯府马车到了，她还得再磨叽会儿。
此番赴宴借的是侯府的身份，沈念安带了观棋同去，原以为只是随意派了辆马车来接，掀开马车帘子发现萧钰坐在里头。
萧钰被她的隆重打扮惊艳到，眸子里掩不去的赞许。
“大人怎么亲自来了？”沈念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别扭地选了个远点的地儿坐下，两手搭在腿上不是，放在身前也不是。
马车有侯府标记，里头摆设更是不俗，沈念安打量起马车来。
萧钰眼中笑意大增，想到她定是一早起来就在收拾，没顾得上吃东西，把身边的点心盒子递了过去。
“先垫垫肚子。”
沈念安拿了放在腿上，打开后发现是自己经常吃的那家点心，嘴角勾起一抹开心的弧度。
半个时辰不到，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侯府门口。
她掀开帘子往外看，熟悉的大门映入眼帘，见他已经起身，疑惑道：“何时出发？”
萧钰已经落到地上，一只手挑着帘子，一只手伸向她，脸上是得逞地笑，“宴会在午后，吃了饭再去。”
那她这么早过来做甚？
沈念安嗔了他一眼，原不想下车，余光瞥见大门内走来的清安郡主和怀远侯，她只得笑着起身。
这身衣服限制了她的行动，放在以前，她定直接跳下马车。
沈念安的眼神落在那只伸过来的手上，眼中闪过狡黠，很给面子地笑着附上去。
萧钰正起疑惑，就感觉到手臂上一紧，一道刺痛传来。
他强忍着那道痛，撑着笑扶人下马车。
“念念！”清安郡主笑着迎上来，拖了她的手就往府里带。
“你许久没来看我，可得好生陪我说说话！”清安郡主本就是个欢脱的主，儿子跟丈夫都是闷葫芦，也是个憋久了的主。
怀远侯探究的眼神落在自家儿子身上，尤其是手臂上。
萧钰尴尬地藏了藏，父子俩默契地对视一眼，谁也没点破。
清安郡主拉着她一路走一路说，身后跟着的两位早已被遗忘，从晟京聊到扬州，又从人文风俗聊到房屋宅邸，甚至问了她对未来夫婿的要求。
清安郡主尤其告诉她，一定一定不要找闷葫芦，沈念安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听着，不时回以尴尬地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回来侯府，她总感觉郡主和侯爷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样。
直到在侯府用过午膳，坐上去宴会的马车，她才舒了口气。
清安郡主出门虽不讲究那些排场，但该有的奴仆侍卫都跟着，只是那些人在后头马车里，并不与她们同坐。
“我虽不知你要做些什么，可既是承远相求，这个忙我会帮。”清安郡主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那双眼睛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似并没有在看她，而是通过她看到了另外的人。
沈念安眼睫微颤，郡主也知道她的身份了。
“郡主……”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并非有意隐瞒，可事情已经发生，解释又有何用？
这与邝璟的作为又有何异？
清安郡主摇头，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
“在这晟京之下，到处都是耳目，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便好，无须说出来。”她爱怜地拉过沈念安，将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念安明显感觉到，那只拍在她背后的手有些颤抖。
她虽不清楚清安郡主到底和阿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但能感知到她的真心，郡主是真的待她好。
沈念安缓缓擡手，在她背上拍了拍，哑声道：“郡主，谢谢您。”
清安郡主松开抱着她的手，沈念安才坐回原来的位子。
“我如今瞧着你，真是越瞧越欢喜。”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将手背掩唇，笑出了声。
“郡主笑什么？”沈念安疑惑地眨眼。
清安郡主替她理了理方才弄乱的发丝，“你应当不知，我与你娘算得闺中密友，甚至还说要让你做我的儿媳妇，可惜……”
“可惜什么？”沈念安好奇当年的事。
“大将军不同意！”清安郡主点了点她的额头。
那时她就提了一嘴，沈将军就防着她，愣是让她连小念念的面也没见到。缘分这东西真是妙得很，兜兜转转，他二人还是遇上了。
想到接下来要走的路，清安郡主的眸底浮起悲痛，好好的姑娘，被磋磨成了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