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可不惯着他,笑道:“黄刺史不认得,偏我认得。”
他往牢房里随意指了几下,“这几人我在刺史府见过,当时还是刺史府的守卫,就在大门口。”
“萧大人此话当真?”杜祁像是真不知情般,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刺史想来爱民如子,怎会无缘无故针对望月山庄?”
沈念安叹气道:“草民也很疑惑,到底是何处做得不好,惹了刺史大人不痛快,竟直接叫人在中秋佳节闯我山庄行刺。”
“若非近日山庄有客人,做了防备,望月山庄危矣。”
沈念安一把鼻涕一把泪,恳切道:“恳请刺史大人给我山庄个说法,恳请杜县令,萧大人替我山庄主持公道!”
说着,她就要往地上跪去。
萧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身边,稳住了她要跪下去的腿,俯身到她耳边低语,“差不多行了。”
沈念安看了他一眼,也压低了声音,“我演得还可以吧?”
萧钰眸子里闪过笑意,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恩,还不错。”
得到他的首肯,沈念安才放下心来,立马直起了身,故作可怜地擦了擦脸上本不存在的泪。
杜祁看着唱双簧的两人,眼角直抽搐。
他咳嗽两声,提醒二人差不多得了。
“黄刺史,我们出去说?”杜祁来到黄不为身边,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县衙大堂内,四人分坐在椅子上,按照官职品阶高低,萧钰应当坐在主位上,如今他跟沈念安坐在一边,杜祁和黄不为坐在一边,主位空虚。
衙役端了热乎的茶水来又退下,黄不为余光扫视在场的人,顿生被审问的无助感。
杜祁频频给对面二人使眼色,偏那二人谁都不看他一眼,杜祁无法,只能亲自打破这个僵局。
“关于此事,刺史如何说?”他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黄不为颓坐在椅子上,如今可谓证据确凿,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缓缓闭上眼睛,仰着脑袋叹气,“此事本府并不知情,无可奉告。”
杜祁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衙城不在本府的管辖范围内,有劳刺史大人。”
毕竟是刺史夫人,纵使犯了事情,也不当由他一个下属去拿人,何况还不在他的辖区内。
黄不为若还想自己的乌纱帽,就知道该怎么做。
“本府亲自将人送来县衙。”话落,他便要起身离开。
“黄刺史且慢。”萧钰将他叫住。
在座几人纷纷转头看着他,沈念安纳闷,她怎么不知后面还有安排?瞧着杜祁的神情,应当是也不知的。
黄不为与两人都不一样,在他看来,那女人一旦暴露,自己的乌纱帽已经保不住,他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萧钰挑眉道:“黄刺史为官多年,在扬州城颇有名望,只不知您……”
黄不为瞪大了眼睛,他曾经想要他的命,萧钰能有此肚量,给他指一条明路?
不只是黄不为,沈念安也惊呆了。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萧钰来扬州的首要目的,是调查假/币流通一事。
在扬州地界出的事情,黄不为绝不会毫不知情。
她给萧钰递了个眼神,起身对着杜祁一拜,“杜县令,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情,我的人还有些细节需要告知,请借一步说话。”
杜祁看了她一眼,又扭头看了看萧钰和黄不为,最后视线仍落在她身上。沈念安大方一笑,毫无心虚的表现。
他将手往腿上椅子扶手上一拍,深深地看了沈念安一眼,“随本官走。”
杜祁一走,沈念安带着听书等人离开,大堂里只剩下萧钰和黄不为。
纵使再愚钝,黄不为也能猜到他和杜祁联手,早没了忤逆他的心思。
“萧大人屏退旁人,到底有何事?”
萧钰笑而不语,自怀中掏出那一小串从晟京带来的铜板,“黄刺史请看。”他将那串钱递到了黄不为跟前。
黄不为接到手中,起初并没什么异样,不知发现了什么,他脸色大变,眼神被恐惧占据。
“只……只不过是几个铜板,能看出来什么?”
这表情可不只是几个铜板那么简单。
萧钰拿过那串铜板,勾在指间掂量,“恐怕不只是几个铜板那么简单吧?”
“原先我在想,何人胆敢光明正大觊觎望月山庄的银子,拿着那笔银子要干什么?”他将那串铜板缠绕在食指和中指间,快速旋转几圈。
“直到邱卲被抓,你的夫人身份暴露,再将所有的线索串起来,就跟这串铜板一样,并不难猜了。”
黄不为听得头皮发麻,面上早没了血色,“下官……下官不明白萧大人的意思。”
萧钰冷哼一声,“你不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只是还抱有侥幸。”他来到黄不为身边,躬身低语,“你以为拖住我们,她走了自己就还有希望,对吗?”
黄不为瞪大了眼睛,此刻眼中早没了先前的淡然,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他怎会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