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眉眼微挑,嘶,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
擡眼撞进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她嘴角轻抽,那点破银子算什么,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黄刺史——这不是银子的问题……”
“只要给个数!”黄刺史一听有戏,眼里冒金光。
沈念安开始为自己的人品动摇,她看起来很缺银子?
“黄刺史,这就不是数目的问题!”她指了指地上的那摊草席,“人命官司,我一介商人,摆不平啊!”
黄刺史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这人戏耍了,眼里的希望消失,垂头搭肩来到萧钰身边。
他算是明白了,今日这局是故意给他设下的。
可他还有没明白的地方,尸体到底是如何被盗出来的?府里的人绝对没问题,处理这些烂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他们一直在府里!
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后背一阵阵冒冷汗,昨晚的对话到底被听进去多少……
黄刺史只觉得头顶上悬了两把刀,一把是铡刀,手起刀落头点地,一把是匕首,千刀万剐生不如死。
和盘托出只有死路一条,咬牙死守尚能搏一线生机。想清楚来龙去脉,他微躬的身子直起来,眼神里的惧怕荡然无存。
瞬间的变故引起萧钰警觉,眼神盯着他,余光却留意四周。
“既然道不同,本府也不屈就二位了!”说完,他拍了拍手,四周涌出官兵包围了染坊。
沈念安没料到变故,速速来到萧钰身边,二人背靠背防备着四周。
“黄不为,你可想好了,当真要这么做?”沈念安气得差点大骂出口,他能一眼认出萧钰,必定晓得利害关系。
“诸位都是官府的人,可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位是大理寺卿!若他在扬州城遇害,你们九族的脑袋都不够砍!”她万万没料到对方会来狗急跳墙这招。
真是大意了,出来没做任何准备,手里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的家伙!”黄刺史指着她破口大骂,“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也敢冒充大理寺卿?”
“把他们给本府拿下!”话落,他退到人群外。
那些因为沈念安的话生出顾虑的官兵瞬间振作起来,拧成了一股绳朝二人扑去。
沈念安忙于应敌,也不忘在心底将他骂个遍。
她手里只有把扇子勉强当防守工具,萧钰则是赤手空拳对敌,对方人多势众,实非久留之地。
“小心!”萧钰一把搂过她的腰,借着废弃长布的掩饰往里边躲。
一枚暗箭刺破垂在空中高架上的长布,铮铮打在木头上,沈念安看了眼那肩头,眸子微暗。
这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萧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扫过她身上,没见着受伤,又把人拉到身后。
他指向头顶,告诉她有弓箭手,只要他们一露面,弓箭手就会毫不留情将人射杀。
外头传来一阵咒骂声,定是黄刺史发现那堆草席只是个摆设,里边并没有尸首。
这条路已经被他自己堵死了,没得选,只能当个坚定的敌对者。今日能把他二人了结在此处再好不过,若不能,后患无穷。
刹那间,箭矢如雨般在院落中穿梭,萧钰和沈念安寻了出破屋躲进去。
那屋子实在破败,门窗漏洞,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坍塌。
“大人,再这样下去不行啊!得想法子出去。”想她沈念安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若是丧命在此,太不划算。
眼下二人已成众矢之的,出去就是死路一条,这箭矢跟不要钱似的射,没完没了是吧?!
萧钰压下她要冒出去的脑袋,眼前这些家具尚能抵挡,怕只怕对方丧心病狂,改用火攻。
人道是怕什么来什么,火攻的念头一起,一道附着火焰的箭矢穿透窗子,射在地板上。
一时间,无数团火焰在地板上绽开,椅子,墙壁,星星之火顿时遍地开花。
“咳咳,咳咳!”沈念安被呛得咳嗽。
再这么待下去,他们不被射死就得被烧死,不被烧死能被熏死,这么憋屈的死法她打心底里看不起。
沈念安按捺不住,也不愿等了,直起身要往外冲。
萧钰拽着她的胳膊,冲她摇了摇头。
二人都捂住了口鼻,在这眼泪直往外冒的地方根本出不了声音。
萧钰指了指头顶,这屋子后方是院墙,四面都是木板,再等下去房子塌了,想走都走不了。
沈念安轻功不行,没有借力根本上不去,只能依靠身边的人。
这一回她学乖了,为了活命,老老实实环住他的腰身,根本空不出手捂住鼻子,本能地往他身上蹭,好借着他的衣服挡浓烟。
一股独特的清新气息钻入鼻腔,在当下满屋子刺激呛人的浓烟之下格外诱惑,她认得这味道,是菖蒲香。
每到端阳时,观棋会用它来做熏香,以防疫驱邪。
沈念安觉得甚是好闻,忍不住吸了吸。
萧钰脑袋轰地一声炸开,身子肉眼可见地一滞,落在怀中女子身上的眼神暗沉。
旋即揽过她的腰身,就着屋中桌子借力,纵身一跃。
沈念安闭眼窝在他胸前,只听得一道响声,眼前亮起了光。她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又一阵天旋地转,晕头转向不知南北西东。
落地后,她要起身,却觉两腿发软,又栽进了萧钰怀里。
“舍不得出来?”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