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有观棋看顾,下人们对她的寡言少语敬三分,都不敢惹是生非。便是真有些小吵小闹,不误大事之时,观棋也懒得计较。
她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女公子说日子紧迫,她们多耽搁一时,观棋和冯如洗就多一分危险。
在最短的时间达到最佳效果,她得拿出非常手段。
是以沈念安醒来后见到人,一出院子就觉出了异样。
听书拎着食盒往流星院去,中途遇着她,还没来得及告知实情就被问了。
她也不掖着,据实相告。
“女公子有所不知,咱们自打跟扬州断了往来,山庄里的人就跟没了拘束似的,素日里不是拉帮结派,胡乱挤兑人,就是狗仗人势,欺压弱小!”
“尤其是吴管事,凭着人多势众,直接将佟管事赶到后山看菜园子了!”
“女公子当年采用双管事就是防一方做大,他倒好,把这山庄全当自个儿私产!”
听书气不过吴管事的所作所为,去流星院的路上一股脑儿全吐出来了。
沈念安只听她说,不插嘴。山庄的人和事她向来不管,也相信听书能解决好。
“我一气之下狠狠敲打了吴管事,暂时收回他的管事权。”
“我打算请佟管事回来暂管山庄全面事务,女公子意下如何?”
说话之余,二人已经步入了月洞门。此时日头正盛,屋子里放足了冰,比外间凉快得多。
听书边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边等她回话。
沈念安颔首,肯定她的做法。
“佟管事毕竟待了那么多年,是山庄的老人,暂代总管没什么不妥。”她放下折扇,就着盥洗盆里融化的冰块净了手,刺骨的凉意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他会被孤立挤兑,自身亦有不足之处,以后如何,尚有待考量。”
听书点头,认同她的理儿。
离开晟京时尤小四说的话窜入脑门,听书扯了张凳子坐下,伏在桌子上,好奇出声,“女公子,眼下咱们到了扬州,可要给晟京去个信?”
沈念安睨了她一眼,不解。
“当时走得匆忙,文姑娘那边也没去招呼一声,若她去寻姑娘,也好叫尤小四知会声。”晟京那边的事还没完,总是要回去的。
后边的话听书没说,她能感觉到女公子跟萧大人的关系微妙,刻意没去提。
沈念安觉得在理,叫她自去处理。
黄昏时佟管事来了,听书自去跟他谈话,一应事宜交代完,才回来换衣服。
衙城不比罗城,她们得赶在城门落锁前进去。
罗城之中遍布望月山庄的势力,没能搜出两个大活人来,若还在扬州城内,定被滞留在衙城中。
较之罗城,衙城中不是官府就是官宦之家,高门大院内寻人难上加难。
路过护城河上的石板桥,衙城门近在眼前。入得其内,宽阔整洁的街道与高大的柳树映入眼帘,宅邸柱梁和斗拱脊兽在夕阳的余晖中染上金色。
城门内外是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
沈念安和听书悠悠走在大街上,步态从容,毫不显眼,这个点最不缺的就是回衙城的人。
“女公子,咱们现下去哪?”时辰已经不早,可天色尚早,不适合干夜里的事。
望月山庄乃扬州第一布商,除去占据了几座山头的城郊庄子,罗城内自有落脚处。因打点得当,衙城内也购得房产。
衙城内虽无宵禁,不同于热闹的罗城,夜间有专人巡逻。
若被他们碰上鬼鬼祟祟在街上游荡,免不了被抓去衙门审问磋磨一番。
沈念安扳着手指盘算时辰,决定不去落脚的地儿。
“去刺史府。”
“啊?”听书一头雾水。
虽说望月山庄没少给黄刺史打点,可如今正大光明也不是,鬼鬼祟祟也不是地去,当真以为能见到那位刺史大人?
沈念安不跟她解释,直往刺史府去。
大晚上造访,身无分文,自然不会是大摇大摆来。
沈念安拐个身就到了后门。这刺史府她来过几回,看似侍卫不少,能打的没几个。
一来衙城城门落锁和街上巡逻有安全保障,再则黄刺史的口碑不错,有能力杀他之人不与他结仇,对付无能宵小,十步一岗的侍卫足矣。
暮色降临,夜晚如一张巨大的黑布罩住了刺史府上空,密不透风。
今日七月半,民间多忌讳夜游。平日里站岗的侍卫早早退下,只有灯笼透出的昏暗灯光指引着路。
沈念安和听书从藏身的大树后现身,小心翼翼地往书房处走。
扬州府邸与晟京最大的区别便在于此,假山树木入眼即是,稍有家底的人家都会花钱在园子上,恰给她们提供了绝好的藏身地。
刺史府不大,除了后院居所就是书房,沈念安二人穿梭在夜晚的刺史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