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端起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碰她的,“总不好叫客人喝冷茶?”
一双带笑的桃花眼清晰地映衬着眼前人,沈念安注视他的眼睛,手不自觉地擡起。
她专注于眼前的事,也不知是想碰一碰眼前的人,还是眼睛里的人,直到手被抓住不得动才醒过来。
“想谋害朝廷命官?”本来的玩笑话多了几分桀骜不驯。
沈念安动了动,收回手,轻咬了下唇瓣,面含羞色道:“你眼睛里有我。”
萧钰眼神微动,又凑近了些,在她一脸狐疑的眼神下开口,“可看清楚了?”
沈念安动了动唇,嘀咕道:“就是有。”
“嗯,还不止一个。”萧钰身子后倾,又回到了原来的姿势。
“来寻我有事?”眼皮微掀,一双桃花眼神色莫名,全定在对面的女人身上。
昨晚聊太晚,她瞌睡得不行,要问的事没问上,要给他的东西也没带走,沈念安正好借此过来侯府。
她放下手里的茶杯,两手交叠放在矮几上,“大人,我带了些配好的酸梅汤过来。”
“另——还有件事需要跟大人商议。”
萧钰已将她心之所想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面上不显,点头示意她继续。
沈念安看了他一眼,垂下脑袋,两根食指不停地互戳,“就是想问问大人……”她顿了顿,擡头,脸上堆满了笑,“要不要一同赏月?”
把个偷鸡摸狗的事说成风花雪月,就她有这个本事!
萧钰斜了她一眼,兀自晃动杯子里的茶水,恣意得很,“这晟京城的月赏了二十多年,见过不少。”
他轻声哼笑,眉眼轻挑,“不知安姑娘要赏的,又是什么月?”
沈念安莞尔,神秘兮兮道:“大人只说要不要,绝对是不输大人以往见过的任何一轮。”
“既是这般,大人我依你!”
是夜,沈念安一身夜行衣来到邝府巷子外那棵银杏树下,左右环顾一圈,没见到人影。
她单脚落地,倚在墙上等人。心道一刻钟后他若仍不见人就自行进去。
萧钰蹲在墙上,银杏树将他挡了个彻底。饶是知晓她在等也没有要现身的心思。
煎熬的一刻钟过去,沈念安左右看了圈,没见来人。
她直起身,借力往墙上跳。
手臂被抓住后受惊,操起纺轮梭就往树丛挥。
另一只手也被抓住,沈念安暗道这里竟藏了人,身手如此了得,打算撤退却被人拉着手往上拽。
待她稳稳落在墙上,萧钰才露面。
“大人!”看清来人,眼里的惊惧才消去。
萧钰环上她的腰,二人双双从墙上落到地上。
“打算一个人进去?”萧钰打量的眼神落在她左肩和脚踝处,没发现受伤才放心。
沈念安在想他的话,便是今晚他被绊住了脚,此番书房密室自己也要去闯上一闯。
但这话她不会说出来。
“大人一向有主张,我若一直在外边,岂不显得很没诚意?”
到底谁有主张?萧钰拿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倒打一耙的本事果真练到家了。
“你又知道了?到底谁有主张!”他在那张小脸上狠狠捏了一把,才将她的面巾拉上。
沈念安反应过来时脸已被面巾蒙上,她隔着面巾揉了揉被捏过的地方,剜了他一眼。
萧钰提步往前,不给她开口骂人的机会,“我已经提前看过,今日邝佑回了府,大书房无人。”
邝佑回府,文心安会不会也在?
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萧钰扭头一看,见她正在走神,又折回去往她脑门上轻拍。
“发什么呆?跟上。”
沈念安的眼神顿时清明,“哦”了声,跟他身后往前走。
“大人,你方才说邝佑在府里,灾后复建完了吗?”
这人比她足足高了个脑袋,须得费力踮脚才能说上话。
萧钰余光瞥到她费力踮脚的样子,偏了身子往她肩上靠,“不曾。”
他顿了顿,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脑袋,又往她耳边凑了凑,“听说是郑夫人身子抱恙,想见儿子。”
他怎么连这都知道?
邝其楠和郑氏的夫妻关系虽无大的波折,这些年随着他的高升,家中地位越发水涨船高。
郑氏有强大的母族,如今又得了这对父子,在京中算得风头无两。
她将这视为自己人生的成功,若那对父子生了隔阂,她定会警惕。
如今看来,多半是试过邝其楠的口风,身子抱恙是假,当个中间人,调和父子关系才是真。
此一时,竟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远在荥阳的邝璟,真是可笑。
想着想着,她笑出了声。
萧钰立起身来,狐疑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看不清脸上表情,可那眼中神色不像是好的。
“笑什么呢?”到底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引她这样笑?萧钰很好奇。
沈念安没看他,扬头看天,“我笑这月亮……可真亮。”
萧钰学着她的模样扬头,暗道确实挺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