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关我家大人何事?”大人又没说不许她出去。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跟着萧大人,如何智商就没长进呢?”听书直起身,板眼瞪着他。
“我……”东从欲狡辩,听书偏不给他机会。
“若不是你家大人非得待这,我早跟女公子出去了!”
听到这话,东从蔫了,顿时换了副讨好的神情,“我陪你去还不成吗?”
听书狐疑地看着他,他陪她去?也不是不行,只要有个人说话就成!
“萧大人许你去?”她往主屋方向擡了擡下巴。
“当然了!大人说我想去哪就去哪!”东从站起身,拔高了音量,一副想要证实自己没说谎的样子。
听书白了他一眼,从凳子上起身,“那走吧!”
她在织锦坊待的日子不算短了,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场面,还是早点逃离微妙。
主屋对坐的两人耳力好得很,何况两人没说话,静得出奇,东从跟听书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叽叽喳喳二人组一离开,这四方小院彻底只剩下沈念安跟萧钰了。
沈念安从书本里微擡脑袋,见他不知从哪寻了本书在看。好好好,她在这半天翻不动一页,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她把手里的书放下,故意弄出了响动。
萧钰擡起头,眸子里还有未消去的笑意。眉头轻挑,似是询问。
“大人,给我个痛快。”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何须这般千刀万剐?
萧钰放下手里的书,张口就问,“你因何调查邝府?”
“真相。”沈念安吞了口唾沫,沉声道:“以大人的身份,应当见过不少冤假错案,我不过是用自己的法子寻求真相。”
“以一己之力对抗朝廷吗?”
“我哪有那本事!”沈念安扫了他一眼又别开了,“人人都说息族有罪,沈家有罪,可罪在何处,又无一人说得明白。”
“仅仅是一纸诏书,那么多条性命……哼。”沈念安吸了吸鼻子,没再说话。
萧钰咂摸话里的意思,越想越觉不对劲,“真相究竟如何,需要证据、证人,不是个人感情说了算的。”
沈念安腾地站起身,眼泪夺眶而出,“倘若……是我亲身目睹呢?”
萧钰仰头盯着她,他猜到了所有可能的情况,尤其是朝局不明的当下,甚至怀疑她的身后是不是有更大的受益人。
独独没有想到是这样。
此番话倒不像是编出来的。
“萧大人,倘若年少时,你见到了一府人惨死在眼前,还是你最爱的一家人,你会被仅有的一纸诏书打发掉吗?”沈念安哽咽着,压抑着,这个多年来被她藏在心里的秘密第一次被外人知道。
邝其楠救出她时,小小的她被阿娘放在房梁夹层处哭晕了过去。醒后她对先前发生的事闭口不提,也没人再问。
至今,邝其楠也以为她并不清楚沈府当初发生了什么。
“你……可知是谁领兵去的?”萧钰紧绷着身子,真担心这丫头一时冲动,跑去跟人寻仇。
能对二品将军抄家的人,不是位高权重就是圣上近臣,哪一个都是她轻易动不得的。
沈念安摇头,“不知道,即便知道又如何?没有圣旨,他一个臣子敢行这样的事吗?”
这便是沈念安通透的地方,再如何杀了她的家人,那也是遵旨行事,她能拦一个,还会有无数个。
甭说不知道是谁,即便知道,她也不会随意寻仇,孰轻孰重她还拎得清。
“抱歉。”萧钰动了动唇,只挤出了两个字。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一并问了吧。”沈念安扭头看向窗外,并不领他的情。
“你当时一直住在沈府?”
沈念安余光扫了他一眼,知道他心里的疑惑,可她也做了准备,“是。”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身体一直不好,我哥与沈将军关系匪浅,就将我托付到了沈府,跟他习武强身。”
“习武后我的身体才慢慢好起来。”
萧钰微微颔首,沈将军不仅有勇有谋,也是个侠义之人,这一点他从父母亲那里证实过。
“你既当时在沈府,为何……”后边的话他没说,沈念安却领悟了。
他想问,为何她没事,其他人都死了。
沈念安重重叹气,“当时我在跟沈家姑娘玩躲猫猫,我躲她找,她没找到我,官兵也没找到。”
“亲身目睹了这一幕,我当时吓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马车上。”
“谁救了你?”萧钰急切道,那个人的名字却已经出现在他脑子里。
沈念安凄然一笑,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膀,“大人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正是邝其楠。”
“邝家人都知道你的身份?”萧钰眼里还有些踌躇。
这一切对不到十岁的小孩来说确实残忍,甚至说记忆出现偏差也未可知,他总觉得还有很多疑点。
“自然,是他安排马车送我去的扬州。”沈念安来到窗子边,望着院子里渐渐暗下来的天。
织锦坊没别的人在,再不点灯一会儿就真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她取过火石,将桌子上的灯盏燃上。
“沈家于我有再造之恩,那时我还没能力,如今,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她说得毫不在意,萧钰却懂这句话的分量。
如今的望月山庄,富可敌国,她绝对有在晟京闹一闹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