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会审。”沈念安心下明了。
她的神情俨然已经想到了事情始末,萧钰也不卖关子,告知她原委,“当年刑部派去会审的人,是侍郎邝其楠。”
邝伯伯?沈念安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人。
所以当年她从晟京抽身,也得意这层身份的庇护。
“后来呢?卷宗里还有什么?”
萧钰看着她笑,“你知道为何独独大理寺有一座卷宗楼?”
她怎么知道?她又不是真正的大理寺官役,沈念安嘴角轻抿,没吱声,心里却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
“卷宗楼陈列的每一份卷宗,都是大理寺处理过的案子,但并非所有案子都留下了卷宗。”
“有的潦草几笔,有的不知去向,更有甚者不为外人道,埋于史海……故还有什么,我不能给出答案。”
说白了就是他也不知道,沈念安失去了耐心。
“春游一事无聊透顶,我等实在欣赏不来,告辞了。”
此时已近中午,日头毒辣正酣,沈念安三人乘着游船边的小船,消失在游舫的视野之下。
萧家游船也离开了未名湖。
未名湖的北岸,一排排柳树绿树成荫,柳枝招展,如持盾的卫士,把喧嚣挡在外头,留一地清净给沿岸的人家。
乌齐牧和阿图鲁持刀对立,折射出刺眼的寒光。
乌齐牧的刀剑在滴血。
“乌齐牧,你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别人不晓得你的心思,你我一母同胞,你一定也厌恶那些腌臜。”
他们亲眼见着阿姆死去,兄妹二人做了多年噩梦,在草原上摸爬滚打了多年才有今天的地位。
他们是一类人。
“不错,我一样厌恶那些腌臜,但我明白自己是漠北人,不会行割地之事。”乌齐牧眼神冰凉,竟比那嗜血的刀还要锋利。
小时候她觉得草原很大,王兄每回出去都要好几天才回来。长大后才明白,漠北的处境很不好,三面都有部落虎视眈眈。
大晟就是只大肥羊,漠北不行动,别的部落一样来侵犯,甚至会踏着漠北而来。
曾经信誓旦旦要做草原霸主的王兄,却甘愿背着大王签订那样的协议。不侵犯大晟边境,不掠夺金银,漠北如何度过漫长的冬日?
是王兄违背了誓言,她没有错。
阿图鲁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血液透过指尖渗漏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何为割地?”
“肃州三城本就是大晟土地,当年为了那三座城池,漠北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五万壮士!”
“抢来了又如何?漠北人在马背上长大,咱们不会耕田种地,再肥美的土地也不能自己长出米粮来!”
“把三城归还大晟,咱们可以互市,大晟卖给我们米粮,漠北的肉和皮毛也可以卖来大晟,那样一来,何愁寒冬饥寒?”
“这才是漠北最好的出路!”
他说了那么多,乌齐牧依旧无动于衷。
“王兄,是不是在晟京待久了,你的想法也变了?”乌齐牧冷眼看着他,“咱们是漠北人,以武力取胜,实力才是王道!”
阿图鲁叹气,“你走吧,尸体的事我会处理。”
乌齐牧看了他的伤口一眼,转身消失在未名湖畔。
不消一刻钟,沈念安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听书感叹尤小四的效率。
“女公子,照这么说,那漠北的二皇子还是个不错的人。”不论是为了漠北子民,还是归还大晟的城池。
沈念安冷笑,“如今他们内部不稳,阿图鲁生母早逝,只能靠自己去争。”
“他的武力放眼漠北无人能敌,却屡屡败在西北军手中,大晟是他的心病,不解决好这边,他如何能安心争那个位子?”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别忘了。”沈念安伸出手指,眼睛里透着精光,“互市于漠北有利,一旦阿图鲁得势,定会挥兵南下!”
“女公子如何晓得?”听书疑惑地看着她。
沈念安但笑不语。
漠北历来觊觎大晟土地,可每回都是抢夺钱财北上,因何?
那是因为他们世代逐水草而居,没有治理城池的经验。阿图鲁不同,他对大晟的制度很感兴趣,常流连坊间。
他必定想到了以夷制夷的法子。
想要降服大晟,就得用大晟的制度。
“给他足够的时间,漠北会成为大晟最大的对手。”沈念安眯起眼,风过庭院,落得一地白。
“告诉冯如洗,明日我要去织锦坊,他不许过去。”
听书猜想定是女公子与文姑娘约在那里相见,女公子碍于身份才要支开冯如洗,自去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