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楼的蜜饯样式多而甜,她每回过来熙攘街都会带些回去。蜜饯一上桌,她就抓了丢在嘴里。
美食可以化解人世间大半的怨气,沈念安心情大好,亲自倒了茶水递给对面的人。
她还要给东从,被他婉拒。沈念安也不客气,把茶壶递给他,叫他自给自足。
“我好歹算半个大人的人,自当为大人分忧。”
萧钰眼看着她又撚起一颗蜜饯,真不明白这蜜饯有何可吃的,腻得慌。
“哦……安大小姐竟还会看面相。”
沈念安歪着脑袋,毫不避讳地抛了个媚眼,“我可不是那些江湖神棍!知道大人有烦心事,那是因为……我与大人,心有灵犀。”
“噗……”东从一口茶水全喷在了桌子上。
沈念安:“……”好险,幸亏躲得快,否则就多了个人遭殃。
她看着弯腰咳嗽的东从,一脸心疼,“我虽不咋喝祥云楼的茶水,但也不至于这般难喝吧?”
东从:“……”是因为难喝吗?她对自己没点数吗?
东从一脸委屈地看向萧钰,沈念安也看着他,却见他脸上表情一言难尽。不知是因为东从还是因为沈念安。
“大人,那案子如何了?”说完这话,她又举起手掌,伸着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我绝对没有窥探什么的意思,就是想着早日见到路将军,总见不着人,我这心里也不踏实。”在萧钰的注视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大理寺最近传来的消息,是还有一批不知底细的人也在跟踪漠北人,他猜有安念的手笔。
这事既然于他们无妨碍,他也懒得戳破。倒是路将军……
萧钰端起茶杯,轻轻啜了小口,“路将军的安危你不必担心,他现在很安全。”
沈念安腹议,都被转移出大理寺了,能不安全吗?
她点了点头,有些苦恼地抿了抿嘴,“可十日期限马上要到了,大人可有想好如何回复?”
刑部协助大理寺办案,即便萧钰愿意领罚,刑部那一关也不可能轻松过去,她猜想萧钰应当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东从也好奇这个问题。
萧钰轻轻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偏要卖关子,就不说。
“安大小姐有什么想法?”
放在平时,沈念安绝不会别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非得绕上几个回合才罢休。
此番实乃她急需这个案子赶紧完结,又打算在萧钰这儿讨个人情,顾不得跟他拉扯。
“大人不妨如实上报。”
“漠北代表团来了位公主的事,大人应该晓得,目的如何尚不可知。但我已得到消息,漠北二皇子一向是主战派,和谈不会进行得很顺利。”
她坐直了身子,两只手在身前相交,下巴微扬,“我们打个赌如何?不出三日,他一定会搞出些事儿来!”
说她自大又少了几分狂妄,说她张扬却多了几分收敛,一颦一笑中胜负已定。
他还从未见到过这般明媚的女子,于家世样貌无关,是骨子里的自信,低眉俯首自有乾坤。
到底怎样的经历才能养成这样的女子,明明她也不过双十年岁。
沈念安吃了好一会儿蜜饯仍没得到回应,疑惑地擡头,却见那双深邃的眸子一直盯着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方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僵硬的脑袋慢慢转向青从,满眼都是询问。
东从颇有些尴尬,他也没料到大人会盯着安姑娘走神,关键眼下还是假小子打扮。
“咳咳。”他重重地咳了两声,打破尴尬局面。
“倒是和本卿的想法不谋而合。”萧钰强作镇定,面上波澜不惊,可那紧握的拳头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是吧!我就觉得这法子不错!原也是因为漠北,何况还有幽冥花,不怕有人质疑……”得了首肯,沈念安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
东从总算明白了他们在说的事,却又转到了另一件事上。
“本卿想问问安大小姐,晟京当下的息族锦是怎么一回事?”他一向不理女人家的话题,可在家这几天,他母亲得了些息族锦。
他一问之下才知,晟京城正有一批息族锦在售卖。
他叫人去查过,这事查到了冯如洗身上,他如今早已不只是小小织锦坊的掌柜。
和冯如洗的两次打交道都一无所获,他不打算再将人叫去大理寺,因为那些铺子全属望月山庄名下。
还是被他给发现了,沈念安心里嘀咕。
“大人如何确定那就是息族锦?”无奸不商,为了利益,他们拿个名头来挣钱也不是不可能。
萧钰说出来的话却一语中的。“凭安沈两家的交情,望月山庄还不至于拿个名头作势。”
沈念安看着他,自嘲一笑,“大人倒是看得起我。”
这些年跟生意人打交道,她并非一帆风顺。起初什么都不懂,初出茅庐,屡屡被骗。
日子久了就学到了乖,开始跟什么人说什么话,慢慢变得圆滑,才成了如今玲珑八面的东家。
头一回听到人说她重情义,还挺新鲜。
“大人若真信我,就不要追问,时机到了,我会原原本本都告诉你。”沈念安看着他,眼里蓄满了哀伤。
直觉告诉他必须追问,理智已经站队,他终究还是妥协了,“那么,请记住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