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停了下来。
她疾步上前,仰起头,凝视着那双眼睛,“路将军随西北军浴血奋战,九死一生才换来的和谈,如今锒铛下狱,大理寺不该还他一个清白之身吗?”
东从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这女人是疯了不成,竟敢在大人眼前叫嚣。
“所以,你是西北军的人?”
一双漆黑的眸子微眯,沈念安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驻军无诏不得回京,她若敢点头,不是论逃兵处理,就有谋反之嫌。更何况踏实女子,这一下还真点到了死xue,沈念安坚决否认。
嘲讽出声,“真是世风日下,关心国家大事也成了多管闲事。”
“我……”东从指了指自己,恨不得大吵一顿。
萧钰扫了他一眼,继续往前。
这两人一个闷葫芦,半天不说一句话,一个能说话不敢说,她越想越憋屈。
萧钰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真跟去大理寺,一旦被关押,她的计划都施展不了。
筹谋多年,她不允许发生变故,何况还有路将军。
沈念安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到达金台照小镇已是黄昏,她又回到了久违的金台客栈。
得想个法子脱身。她躺在床上,琢磨着跑路的法子。
两尊大佛已经把房间挪到了隔壁,左右各一个,真把她当犯人了。
沈念安踢掉鞋子,在床上打了个滚,把自己卷进被子里,让大脑放空。
又猛踢掉被子,坐起穿鞋一气呵成,蹑手蹑脚来到门口,拉开房门。
门外走廊静悄悄,对面不知哪个房间传来呓语和鼾声,给寒冬腊月的小镇添了气氛。
沈念安环顾左右,见两个房间都熄了灯,快步往楼下走去。
出门客栈没几步,和外出回来的青从撞了正着,她想躲开时已经来不及。
“行色匆匆,女侠不会是要逃跑吧?”东从提着挡在路中央。
沈念安环顾四周,没看见萧钰,略微放心。虽打不过他,但逃走的本事绰绰有余,当即摆开了架势。
“我无意与你动手,但要跟你们走……恕难从命!”
东从挠了挠头,有些郁闷,又被大人猜着了。
他看着沈念安,颇感为难。和女人动手不是他的风格。
“这位……女侠?给个理由,我也好交差。”
“无可奉告!”
“这事有点难办……”他摸了摸下巴,还没缓过神,拳头已经到了眼前。
沈念安只想出手逼退他,偏他没来得及,一个拳头好巧不巧抡中了他的眼睛。见他捂着眼睛叫疼的模样,只歉意地看了眼,消失在清冷的月色中。
东从捂着眼睛,一路哼哼唧唧到了客栈,推开萧钰的房门,直接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萧钰瞄了他一眼,那只眼睛已经肉眼可见得肿起来,眼里漾起一抹笑意。
“大人,我这得算工伤!”
若不是大人吩咐,他堂堂大理寺少卿、大人的亲卫,怎么可能搞成这副狼狈样?
“算。”萧钰爽快应下。
“还有这胳膊,先前被她踹脱臼了。”
“算。”
“还得算上精神赔付,我这模样回去,那群家伙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嘴上叨叨个不停,一点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萧钰扯了个冷笑,“醮鸟巢林不过一枝。”①
东从:“……”这就不好玩了。
“回去收拾,准备起身。”萧钰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东从依旧不死心,做了最后的倔强,指着自己受伤的眼睛,“大人,那这伤……”
萧钰转过身来,朝他勾了勾手,“跟我打一架,我给你批休。”
“嘿嘿……多谢大人,不用了!”他掉头离去。
二人到晟京已是卯时,萧钰把钱袋丢给了青从,回了怀远侯府。
路过花园时,听到旁边院落有剑锋铮铮之音,遂提步过去。
“承远回来了。”一旁站着的清安郡主发现了他,笑着招呼。
萧钰嘴角微抿,到她身边站定,“母亲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清安郡主擡了擡下巴,“这么多年了,每到这一天,你父亲都会来练剑,人生难得遇到个知己……”
后边的话她没有再说,萧钰这才想起,今日是沈将军的忌日。一晃眼,竟然过去十年了。
“承远,你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清安郡主素来比较佛,宁可少吃一顿饭也不能少睡一个时辰,这是她的人生箴言。这下终于发现了自家儿子掩藏不住的疲态。
萧钰本就打算寻她问个事,现下正好碰上,也不再跑一趟。
“圣上交办的案子,容不得马虎,母亲,我这里有一样东西,还请母亲过目。”说话间,手往怀兜掏去。
清安郡主疑惑地眨着眼。
他将手里的帕子摊开,里边的东西露了出来。
清安郡主接过,拿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背转过身,若有所思。
“母亲可能认得出来?”
清安郡主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练剑人,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你从哪搞的?这就是息族锦,我已经好些年没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