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不知小的何处得罪了?”
沈念安欣赏他慧眼如炬,懂得识人,却很不喜欢他的眼神,“朱七,你只要告诉我,助你脱困的人是谁,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朱七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妙。这位爷不知道什么来头,大理寺都不知道的事,竟被他晓得了。
且不说他不晓得那人的底细,便是真知道,那也是玩玩说不得的,朱七心下计较,眼神躲藏,不敢再乱看。
“看来你的记性不是很好,那本公子不妨提醒一下,同生胡同口……”
朱七心下大骇,跪在地上,“公子饶命!”
听书嗤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见了棺材才落泪!
“小的……小的实在不知那人身份,向来都是他主动找小的,小的找不到他……”他顾不得计较听书的嘲讽,哭着要保住小命。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成这样像什么话?沈念安没好气道:“行了!我且问你,那东西是不是还在你手中?”
朱七借着擦脸的动作,掩住了眼神,那可是他保命的家伙。
“本公子不是要你拿出来,只是提醒你一句,好生保管着,别到后来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念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留下来已无大用处,给听书递了个眼色,起身离去。
听书笑嘻嘻地看着他,在朱七疑惑的眼神中,一拳挥下,正中眉心。
她环顾了一圈屋内,抓起一条腿往屋里间拽,手起间发力,把人丢进了床下。
看着自己完美的杰作,她歪头一笑,拍了拍手,“能不能再从大理寺的手下逃脱,就看你自个儿的造化了!”
说完,转身离去。
回到金柳巷时,正赶上一辆驴车拉着树过来,听书几步跑过去,笑着跟那车夫说话,又在两人的疑惑下,卸下两盆树枝下来。
她付过银钱,看着两盆笨重的树枝,扭头看向远处站着的二人。
“观棋,快来帮我一把!”
观棋狐疑地上前,一边帮她擡,一边问,“你别告诉我这是从扬州运来的?”
“聪明!”树枝后伸出一张脸,听书笑得精明。
“扬州很多腊梅,晟京多是红梅,好看是好看,没腊梅香。”
“而且,这腊梅年关前后就能开,谢了又有红梅开,这样一来,咱们院儿里赏梅的时间就更久了!”
观棋被她逗乐,“还能做些香膏来!”
听书得了启示,眼前一亮,就是比大买卖。“晟京的香膏多为月季、牡丹和茶花那样的红花,若是做了腊梅香膏来售,一定十分火热!”
“你倒是会经营!”沈念安倚在廊檐下,看她二人挖坑栽树。
此时日头正好,院脚的最后一抹白也消融殆尽。听书拿袖子拭了拭额上的汗,看到打在地上的婀娜的腊梅枝影子,想起了此番扬州之行的任务。
“女公子,山庄的人说,刘伯被京中亲戚接走了,不过……大家很疑惑,此前从未听说刘伯在京中有亲戚,都以为他无依无靠。”
悬着的时候心里有万箭齐发,落了又似临渊而立,摇摇欲坠。
沈念安仰起头,单手罩着眼睛,在阳光下迎接黑暗,把自己唤醒。
“查一下他栖身何处,慢慢来……一时查不到也不打紧。”明知是大海捞针,却不得不下这趟海。
沈念安很恼火,又很无奈,这种憋屈叫她烦透了。
听书和观棋看向她离去的背影,无声对视。
初雪消融,年关将近,沈念安料想,这个年怕是过不安生了。
她打好绑腿,扎好家伙什,又揣了袋碎银在怀里。
“此番出行,我也估不清要几日,一切照旧,听书负责外围,观棋留在沈宅,若我三日未回,你就去御史台找邝璟,把这个交给他。”
沈念安把个荷包递给观棋,言行不容置喙。
她向来言出必行,不论是观棋还是听书,都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观棋看向她受伤过的腿,女公子的身手她向来不担心,只是这腿毕竟受过伤,叫她放心不下。
她接过荷包,从腰间掏出个小瓷瓶,放到沈念安手里,“女公子,这是止疼的药丸。”
沈念安笑着接过,“还是观棋了解我。”
她不怕死,但怕疼。
晟京往南有一座小镇,建于山上,地势较高,因夕阳照射呈金黄色,名金台照,距晟京城十余里。
金台照乃为晟京门户,往南下扬州、荆州,往西则是去西北,直通漠北。
沈念安尾随朱七,一路到了金台照小镇,住进了金台客栈,对门是悦来客栈,朱七就住在那里。
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天,对面的人仍无动静,每日除了下楼吃饭就是窝在屋里睡。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金台客栈的一楼窗边,望着街对面出神。
“掌柜的,两间上房。”中气十足的声音吓了沈念安一跳,也拉回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