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没了。
真不能想象,我居然能说出这么骚的话。
算了,只要苏格兰尴尬得不知所措,这件事就算是糊弄过去了。
我得意地瞟他一眼,然而这次青年的脸却没红。
他的眼神沉了下去。
那是只有在黑衣组织时期,苏格兰威士忌才有的眼神。
“这样啊,”他幽幽地说,“干到昏过去就算是满意了吧。”
卧槽,他怎么能说出比我更骚的话!
“喂喂喂我现在就满意了。”
“不,你不满意。”
……
晚上十点,餐桌重新变回了吃饭的场所。
苏格兰坐在对面,淡定地拨弄着餐盘里的年菜,仿佛几个小时前发生在这里的事跟他无关。
我切了一块腌萝卜,吧唧吧唧地啃着。
目光瞟到了无名指上的戒指,脸还是忍不住一阵烫。
津岛橘,女,二十岁,被求婚不想答应,然后输掉了,被迫愿赌服输,戴上了戒指。
“别只吃腌萝卜,吃点别的,营养均衡。”苏格兰说道。
“要你管!”
“我只是建议。”他推过来一个小碟子,“鱼刺挑掉了,试试看好不好吃?”
他做的东西自然是好吃的。
先前我没有和其他男人深入相处的经历,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琴酒跑完了都不会允许女伴留下过夜,倘若对方撒娇,很可能会被手.枪顶着脑门。还有些成员会去酒吧里约,第二天天不亮就分开,再也不会见面。
哪会有苏格兰这样的家伙,还管事后饭。
我吃着盘子里的鱼肉,看着他的眉眼,再到嘴唇,然后是脖颈上的喉结,再往下,是藏在宽大居家服里年轻结实的身体。
他是为了正义才说谎的……
他是为了保护国家和社会……
他没有利用我上位,他对我的感情没有问题……
我不断地给他找补,试图PUA自己不要太小心眼,然而完全不行。
我没有办法从心底原谅他。
谎言给我带来的麻烦是真实存在的,现在的生活固然美好,却不是我主动追求得来的。
过去我还会幻想未来,以极其搞笑的方式,哄骗爱伦坡帮我写书,现在我甚至都不会去幻想了。
“你应该有其他同事也是当卧底的吧。”
在我问出这个问题时,苏格兰的手指顿了一下。
“有的。”他平静地说,“毕竟我们要保护国家的安全,而危害国家的不仅仅只有一个黑衣组织。”
“他们会不会像你一样,在卧底时喜欢上反派?”
“……”
“估计没有吧,”我恶劣地骂道,“诸伏警官果然是个变态。”
苏格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站了起来。
我也警惕地站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他挑了挑眉,“我都是变态了,当然要做一些变态的事了。”
我瞪圆了眼睛:“还来?”
“逗你的,帮你再盛一碗味噌汤。”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下次还是在外人面前再挑衅苏格兰吧。
“其他人我不清楚,因为卧底的工作本来就很隐秘,除了对接人,基本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苏格兰边盛汤边说,“但我知道自己对橘酱,并不是在卧底时产生的感情。”
“我懂。”我给他一个揶揄的眼神,“你是在回到警视厅才爱上我的吧,叫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也不是。”苏格兰用一副陷入回忆的口吻说道,“我在你对这个世界仍然懵懂好奇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
懵懂好奇,那不是形容婴幼儿的吗?
“咳咳,诸伏警官,你可真刑啊。”等等,他是年长我六岁,不是十六岁,我是婴幼儿时,他也是个小鬼头啊,他是怎么注意到我的?
苏格兰没有解答我的疑惑。
这是他手里唯一的砝码了,“交了婚姻届就告诉你。”
*
新年期间,公安警察和异能科新晋成员都有假期。
苏格兰不准我赖在家里上网,每天拖着我到处溜达,去他在东京的亲戚家拜年,去给福利院的孤儿们送礼物。
前者令我尴尬,后者更令我尴尬。
我可以和酒厂一众恶人相处,丝毫不落下风,却无法面对普通人给予的善意。
苏格兰的亲戚把我当成贵客对待,但问起我的家世和工作,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全靠他胡说八道蒙混过关。
……哎,又是说谎骗人,这次是骗亲戚。
福利院里的孤儿们跟苏格兰很熟,一见面就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最近的优良表现,有的要给苏格兰唱歌,有的说自己最近被生活老师夸了,还有的给他看自己的画,仿佛一堆孔雀开屏。
苏格兰隆重地向他们介绍了我——他的女朋友兼未婚妻,并让我把礼物和糖果分给他们,礼物都是些小玩具和图画书,糖果则是他自己做的水果硬糖。
“阿橘姐姐亲手给你们做了糖果哦。”
……拉倒吧,开始骗小孩了,明明我唯一发挥的作用就是帮他试吃口味以及装进礼品袋里。
“阿橘姐姐,你和hiro哥哥一样是警察吗?”一个天真的小男孩问道。
我笑了:“我是被警察抓——”
看到苏格兰的眼神,我不笑了。
“你是笨蛋吗?阿橘姐姐当然是警察了,要不然为什么是hiro哥哥的女朋友。”另一个更天真的小女孩说,“而且肯定是很厉害的那种女警官!我长大了也要像阿橘姐姐一样。”
……像我一样。
一颗透明的硬糖从我的指尖滑落,摔碎在地上,雪后初晴的阳光下照在上面,反射出彩色的光芒。
明明是亮晶晶的色彩,我却从无数斑驳的裂痕里,看见了永远也拼凑不完整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