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程卖惨似的,故意绕了绕手腕,低声轻哂:“劲儿这么大,你学的国画还是雕塑?”
“......”这人怎么这么烦,她明明没有用力。
姜洵一时语塞,自认理亏,道个歉算了:“对不起。”
温柔到心坎里的一声,他听完还挺受用。
方才躲得那么急,他也不问她到底怎么了,打开烟盒,自顾自嗑出一根烟咬进嘴里。
习惯使然,打火机声响清脆,没有一丝犹豫。
晚风轻拂,空气里烟雾很淡。
远处熟悉的车辙声完全消失,这一隅只剩姜洵做贼心虚的呼吸声。
怪有意思的,周屿程总能在她身上发现一些有趣的迹象,有待发掘。
毛茸茸的小地鼠藏在洞里,冒头的时候他就敲一下:“见着谁了?这么害怕。”
她吸一记鼻子:“我妈。”
周屿程微眯起眼,揶揄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怎么这么怕她?”
“我——”姜洵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大致概括一下,“从小就怕,她脾气不太好。”
“从小?”周屿程嗤笑了声,“你从小到大究竟做了多少亏心事?”
?哪有这么严重。
“我没有......”她沉默许久,无奈地说,“我是怕她误会。”
周屿程掸落烟灰,饶有兴味瞥来一眼。
姜洵贴心解释:“她联想能力很厉害的,万一她误会我——”
顿了顿,她小声挤出那两个字:“早恋。”
空气静了几秒,莫名尴尬。
此言一出,那层窗户纸将破未破,在晚风里轻轻摇晃。
早恋早恋,这还没恋呢,暧昧还差不多。
周屿程没说话,鼻间沉出一声闷笑。
怕亲妈抓她早恋,就不怕这儿黑灯瞎火的,他一个大她两岁的成年男人对她做些什么。
空气突然安静,耳边是他抽烟时淡淡的吐息声。
似乎该说点什么。
“其实......也不是因为早恋。”姜洵强行转移话题,“我只是怕,她要是看到你,会以为你是不好的人,怕我跟着你学坏。”
学坏。
周屿程微垂视线看过来:“在你眼里我人品不行?”
姜洵几分哑然,解释像是找补:“没有,你不要乱想。”
一阵风过,周围树枝轻晃,地上两道影子,被淡柔月光斜照着,拉长又重叠,不经意间贴在一起。
“真没有?”他兴味盎然地求证。
“真的。”她斩钉截铁。
听她确切的回答,周屿程还挺满意:“那就行,说明你不怎么讨厌我。”
姜洵手指攥紧。
何止不怎么讨厌,她喜欢都来不及。
一切像梦一样,不知道他是真想追她,还是玩玩而已。
她低着头沉默,毛衣扣子被她轻轻扯了几道。
周屿程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忽然笑了。
笑声低沉撩人,由耳入心,让她乱意分神。
片刻,他止了笑,在烟雾轻咳两声。
沉闷的沙哑,像有什么东西撞向她心尖,一下又一下。
未经思考就说出一句:“周屿程,你以后少抽点烟吧。”
她说完,脑子里突然叮的一声警示。
这句话有点越界了。
意料之中,她没有得到回应。
指尖开始乱动,毫无章法地绕了一截毛衣线头。
昏暗里的所有小动作,周屿程尽收眼底。
似是一种新奇体验,挑起他的玩意:“小时候当过纪律委员?”
姜洵疑惑擡眸:“关纪律委员什么事?”
周屿程浅笑:“我看你挺喜欢管人。”
“......”姜洵移开视线,指节蹭了蹭脸颊的小绒毛,说,“不是管你,我只是劝一劝,你也可以不听的。”
末了,他哼笑一声:“其实也可以听听。”
话里意味不明的迁就,有点出乎意料的温柔。
姜洵悄然看他一眼。
周屿程掐灭了烟,侧身打开车门,一手探进,不知从哪儿拎出一个小的保温袋,回身懒洋洋递给她。
她接到手里,是一杯热乎乎的红糖姜枣茶。
那年他二十岁,她十八岁,彼此之间有种纯粹的心照不宣,像雨后波澜,在月光里荡漾。
...
其实戒烟很难,否则也不会六七年断断续续,戒了又犯。
姜洵深知这一点,于是秉持着严格的侦察兵心态,每天像只猫一样凑过来嗅嗅他嘴角,检查他有没有偷偷抽烟。
今晚她刚洗完澡,身上又香又暖,周屿程顺势把人捉过来,一个吻强势堵住她,把她抱上洗手台,身上能扒的全都扒了,掌心之下一片滑腻,染着身体乳的清香,他又一次爱不释手。
她呼吸凌乱时溢出的声音格外好听,他听得上瘾,巴不得把她吻得舌头发麻,化成一滩温水融在他手里。
姜洵不明白,自己怎么刚出浴室就又被他抱进来,还吻得这么急切,一刻不停地撩拨,她心跳乱得不成样子。
周围水雾还没散,仅存的几分氧气快要被他夺光。
失火的前一秒,她半软无力地低哼一声,像某种心照不宣的信号,周屿程意犹未尽地退开,对上她微微迷离的眼神,又凑上来轻轻咬她,生闷气似的,用浑哑嗓音力证清白:“我真没背着你抽烟,你就不能信我一回?”
姜洵被他吻得有点晕乎,心想男人这种生物,一个比一个狡猾,她不能轻信。
其实周屿程没有说谎,无论明里暗里,他真的半根烟都没抽。
最近跟工商局的人吃饭,酒局上有人恭维地给他递烟,他一概拒绝,解释得一本正经:“太太不让抽。”
众人一听,顿时来了感兴趣,调侃他不仅英年早婚,原来还这么听老婆的话。
还有人问他,被太太管着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当然是心满意足的感觉。
呼吸碰撞,周屿程又想吻她,她撩而不自知地咬回去,在他唇上轻轻含一下,声音模糊又柔软,无法抑制的喘意蕴在其中,颤得他心痒:“真的没有抽吗......”
气氛被水雾染得温柔朦胧,他舌头探进来,气音含混地撂一句狠话:“骗你我阳痿。”
“?”
周屿程低笑一声,接过她诧异微怔的眼神,一手不由分说地扣住她后颈,俯身,吻得她朝后一倒。
不过几秒功夫,她明显抖了一下,浑身软若无骨,肩膀碰到湿润镜面,被他一手揽回来贴着他的体温,脆弱领域迎着他深切渴望。
镜子前身影重叠,他吻得动情投入,缓缓深埋进她。
她想起当年那一晚,周屿程在她身旁漫不经心关上车门。
附近有砌得高一点的花坛,他抄着兜走过去,坐在坛沿那儿半远不近地看她,嘴角挂着疏淡的笑。
她略微失神,沉在他懒散笑意里,分心时听见他问:“准备管我多久?”
姜洵小幅度吸一口气,捧着姜茶的外带纸杯,暖意由掌心沁入心底。
她轻声问:“你希望是多久?”
周屿程佯装沉思。
“一年?”他说完,看她微微失落又不解的神情,唇角弧度展开,最后补了句,“乘个一百吧。”
不多不少,正好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