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驳:“怎么啦,我觉得现在这个挺好的,置顶诶。”
周屿程眼风扫向她。
行吧。
还不是纵着。
姜洵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六点。
“我们去哪?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饭?”
周屿程看了眼她怀里的花束。
收回视线,发动车子。
“带你去一个地方。”
越野绕城半圈,停在墓园。
保安似乎与周屿程熟识,闭园时间快到了也没拦下他们。
“这个点儿来呀,快上去吧,下来再登记。”
“嗯,谢了。”
周屿程走在前面拾阶而上,姜洵拿着花步步紧跟。
有很多想问的,却不知从何问起。
直到她看见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更是有些诧异。
柳芷清的墓,不是在落琼山吗?
“那是建给影迷祭奠的地方,她骨灰不在那儿。”周屿程说。
姜洵顿时回神。
怎么把心里话问出口了。
周屿程半蹲下来,一手扫了扫墓前的灰尘。
朝她伸手:“花。”
“......哦。”姜洵把花束递给他。
白山茶放在墓碑前,沐着一层余晖。
“其实她是歌手出道。”
周屿程语气平淡,像在跟她说,又仿佛在跟自己说。
“本来也没什么天赋,后来又抽烟,把嗓子抽坏了,唱不了。”
“干脆演戏去了。”
姜洵捋了捋裙摆,在他身边慢慢坐下来。
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你......妈妈?”
“嗯。”
姜洵一时语塞。
印象里,柳芷清没有被传出已婚的消息。
此刻说不清是难过多一点,还是震惊多一点。
半晌才问:“你想她吗?”
周屿程懒洋洋笑了下。
“有什么好想的。”他说,“关系一般。”
“哦......”
姜洵在想,要是这时候,再问一句“你们为什么关系不好”,那也太揭人伤疤了。
于是她不说话,安静陪着他。
不多时,暮色渐浓。
周屿程淡然起身,又恢复一身懒散的痞气:“走吧。”
姜洵思衬几秒,站起来跟上他:“一会儿你先送我回家,我上楼拿个东西,你在滑滑梯附近等我好不好?”
周屿程回身看着她,眼里情绪很淡。
但跟她对视一会儿,他还是弯起嘴角:“行啊。”
...
越野车停在儿童乐园旁,被几个小孩子当成捉迷藏天降堡垒。
姜洵蹬蹬跑上楼,回到家直奔卧室。
没想到林燕芳不在店里,反而在家跟老闺蜜通电话,以零经验的自信传授婆媳相处之道。
看见姜洵抱个大箱子从卧室出来,林燕芳扣着耳边手机,狐疑:“你干嘛去?”
姜洵一本正经扯谎:“一些旧书,我清一下,拿给楼下收废品的爷爷。”
“哦。”林燕芳姑且信了,“今晚不在家吃?”
“......跟同学约了逛街。”
“行吧。那个你跳舞的视频,我发咱家庭群了啊,舅舅婶婶都在夸你呢,早知道让你学跳舞了,搞不准今后还能上电视呢。”
“......你怎么老是异想天开。我出门了。”
“记得吃晚饭!”
“知道了。”
姜洵快步下楼,抱着箱子钻进副驾。
周屿程看着她怀里一箱杂物,眯起眼:“拿什么了?”
姜洵神秘道:“你猜呀。”
其实这箱子里不止有旧书。
底下藏着好几盒仙女棒和迷你烟花,全是林燕芳眼里的违禁品。
姜洵埋头翻找,顶上的东西暂放在档位台上,继续深挖。
周屿程随手拿起一张灰绿色的A4纸。t
记忆一下涌了上来。
实验中富得流油,练习题却非要拿这种泛着臭味的回收纸来印。
他当时最烦这个。
“早练二——”他看着纸面,低语出声,“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蛄是蘑菇的菇?”
姜洵一愣。
“当然不是!”她脸一臊,“太急写错了。”
“哦。”
周屿程嘴角漾起笑,翻了个面,看阅读题。
“体现了作者强烈的思乡之情......”
姜洵郁闷,伸手要夺:“不给看了,还我。”
周屿程十分顽劣,卷子拿得远远的。
不仅是早练题,她的意林、小甘随身记,统统被他翻了。
还有一本草稿本。
他随意看了看,在最后一页看见一句重复抄了好几遍的诗。
——“桂楫满中川,弦歌振长屿。”
他微微皱眉,像在回想。
问她:“高中要背《帝京篇》?”
姜洵心一震。
连忙把草稿本拿过来,塞回箱子里。
“忘记了,可能要背吧。”
周屿程没说什么,翻她的英语报纸,看她写信给李华。
姜洵刨刨找找翻了半晌,终于找到压箱底的烟花棒。
周屿程瞥她一眼:“在这儿放?”
她眨眨眼:“不然去哪?”
周屿程带她去了实验中。
没走正门,翻墙进的。
周屿程先把她托到墙头,而后一个翻身进了学校,在
“下来。”
姜洵手腕发抖:“等一下,怎么这么高啊?”
周屿程闷笑:“怕什么?我接着你,摔了有我给你垫背。”
姜洵慢悠悠挪了挪,周屿程已经张开双臂等着她。
她心一横,屏息往下跳。
周屿程牢牢抱住了她。
笑得胸腔都在震:“姜寻寻,你蜜袋鼯啊?”
“你别笑了!”
她都要吓死了,差点以为要摔个狗啃泥。
这个点,实验中的学生还在上晚自习,远处教学楼灯光闪闪。
两人走到黑黢黢的操场边上,姜洵蹲下来取出烟花棒。
“周屿程,你的打火机呢?”
周屿程站在一旁,伸手把金属打火机递给她。
看她蹲在那儿,偷偷摸摸捣鼓烟花,忽然有点想笑。
“姜洵。”
她擡头,杏眼圆圆的:“啊?”
周屿程勾起唇角笑:“怎么这么可爱。”
“......”
姜洵抿了抿唇,嘀咕:“总感觉你在笑我。”
“没笑你。”周屿程声线撩人,“是你招人喜欢。”
“尤其招我。”
音落,姜洵嘴角弯了一瞬。
刚想点燃烟花,远处吼来一嗓子:“你俩!逃课是吧?!”
姜洵吓一跳,周屿程反应及时,拉上她跑往后门。
保安没追上,骂骂咧咧,说现在的学生真不像话,逃课就算了,还早恋!
...
上了车,姜洵喘着气惋惜:“怎么办啊,烟花落在操场了。”
周屿程心情不错,颤着肩膀笑。
姜洵瞪他:“不许笑了,我们烟花都没了。”
周屿程毫不在意,反而问她:“看不看电影?”
姜洵想了想:“也行。”
说完拿出手机,点进奇异果软件。
“不去电影院了,我们就在车里看吧。”
周屿程顺着她:“你喜欢就行。”
随意挑了部打怪的片子,姜洵看到一半自己先睡着了。
周屿程关了视频,把副驾座椅降低,找个枕头给她垫上。
看她睡相乖巧,周屿程手欠,逗弄地拨了拨她耳垂,她轻微“唔”了一声,翻身继续睡。
车窗外夜色沉沉。
晚自习最后一节的放学铃声遥遥传来,周屿程靠着椅背,思绪放空一会儿,拿起姜洵的灰绿色练习卷,又看了一遍。
sα=tanα*sα。
有意思,α写得跟条小鱼似的,拖个尾巴。
看着看着,他又有点儿想笑。
原则上,他很讨厌被人牵着情绪走。
但姜洵于他而言,是一个鲜活的例外。
不知过了多久,姜洵手机响起一阵闹铃。
她猛地惊醒,抓起手机看时间。
“周屿程周屿程!”
周屿程的视线从卷面离开,看向她:“做噩梦了?”
姜洵一个翻身跨坐到他腿上,看着手机屏幕,嘴里倒数:“五、四、三、二、一。”
音落立刻看向他:“周屿程,生日快乐!”
周屿程有一瞬的静滞。
她一双眼眸亮如星辰,倒映他平静面庞,胜过这世上所有焰火璀璨。
他这辈子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