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天使与魔鬼
安室透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微挫败感,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神采奕奕地说:“我们要现在上去吗?再搞一辆车……”
医生就这么利用他的身份金蝉脱壳了,他们要是不追下去,怎么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都做了这么多,他总不会是为了打黑衣组织的脸吧?
松田阵平总觉得酒店上方那个狙击手的出现带着点别样的意味,似乎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黑衣组织已经一步步迈进医生的圈套了。
可在最后的真相揭露之前,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松田阵平的话还没说完,身旁的安室透忽然伸出手。
他在水下的袖子不知何时卷了起来,小麦色的手臂毫无阻碍地破水而出,一把按住松田阵平的脑袋,把他给摁进了水里。
“哗啦”一下,松田阵平的身影从水面上消失,只剩下两只手在空气中扑腾,带起一阵水花,一串咕噜咕噜的气泡和意味不明的声音从水底下传来。
“我靠……你……混蛋啊……!!!”
黑色的卷发犹如水草飘荡,松田阵平的脑袋刚从水面冒出来,还没说出完整的句子又被他给摁了回去。
松田阵平忍不住骂了一声,双手举起来,抓住按在自己脑袋上的那只手,把他也拽进了水里。
两人迅速调换了位置,变成安室透在水面下方,松田阵平抓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衣领,刚想说些什么,又被他眼里的愤怒给镇住了。
安室透踹开他,身形瞬间从水面浮起。
他同样穿着出衬衫,外面套着黑色休闲外套,冷着脸的样子莫名摄人,松田阵平慢了半拍才去抓他的衣服,竟然没抓到。
等他探出头来,安室透已经爬上了岸,正把外套脱下来,哗啦啦往外拧着水。
松田阵平看着那被拧成长长一条的衣服,再看看他隐约透着肌肉线条的手臂,忽然觉得他真正想拧掉的是自己的脑袋。
松田阵平忍不住抖了抖。
“生气了?”诸伏景光在安室透的耳机里小声问。
安室透没说话,也不管从后面飞快爬上来的松田阵平,甩了甩衣服就往外走。
松田阵平在后面默默望天。
他的墨镜早就掉水里去了,挂在耳畔的耳机也掉了,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颈侧,不知道是进了水还是怎么样,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正在他拿着对讲机甩来甩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把水花全甩到了安室透的背上时,前方的身影忽然一停。
松田阵平立即绷紧了身体。
然而前方的安室透什么也没做,神色如常地回头说道:“我让风见找辆车过来。”
要追上医生他们,没车怎么行。
他的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透明水滴顺着他的脸侧一直流淌下来,中午的空气并不冷,湖水中却带着冰凉的湿意。
“……哦!”松田阵平对上他的眼神,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要是安室透正常骂他还好,这样清醒又有条理地去处理问题,反而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如果是在以前,这家伙绝对不会这样的。
松田阵平有些不是滋味地想,在以前这家伙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非要按着他的脑袋让他承认错误不可。
当然松田阵平觉得自己没错,要是安室透坚持自己的意见,他们说不定就要用拳头来分出胜负了,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也不会是像现在——
松田阵平悄悄看过去,安室透按着手机像是在给什么人发着消息,他的神色冷静得有些过了头,松田阵平站在一旁等了好几秒,才看到他停下来。
松田阵平立即凑了上去。
“手机借我一下。”他说。
“你的手机不能用吗?”安室透斜了他一眼。
当然可以了!但是这种时候再行也要说不行的,松田阵平望着他。
安室透顿了顿,把手机抛了过去。
接住的瞬间,松田阵平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在短信那栏输入诸伏景光的新号码,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这家伙好难搞啊!!]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我不想跟你说话。]
松田阵平头皮一麻,飞快打字:[你不能这样!!!]
他等了一会儿,诸伏景光那边都没有消息发过来,他赶紧又发了一条过去。
[我错了!!!]
[我错了还不行吗!!!!]
诸伏景光:“。”
:)
这家伙说了两次他跟他们不一样,不就是在说他们做不到的事他都能做吗?
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不用顾忌警视厅或是公安的身份,也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只要有机会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抓住。
所以他那么大胆地接近菊叶,那么无所谓地和他说话,想要从他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
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菊叶利用。
他只是想抓住出现在身边的一切线索,只要能给研二报仇……
可他们这些人,谁不想给研二报仇。
在医生出现之前,松田阵平明明很少这样。
他会申请调职到搜查一课,就算被拒绝也会旁若无人地写下一份申请,把所有人的劝告都当成耳旁风。
可那时候他还是理智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医生把线索放在盒子里,他就去想办法打碎盒子,医生要把线索高高挂在天上,让他站在天台边缘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安室透对医生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可松田阵平对他却更像是执念。
诸伏景光不知道这是否还算正常,他想了想,回道:[你要是想让我们圣诞节还去给你扫墓就直说。]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松田阵平去死,但若是以往那样温和的劝诫,这家伙也未必会听。
看到他仿佛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语,松田阵平彻底麻爪了。
[不是这样的!!!]
他真的不想死啊!!
他又不是有什么自毁倾向,他只是凭着感觉,觉得那人不会对自己动手而已。
可谁也不能理解他的直觉,谁也感受不到他在面对医生那一刹那产生的强烈的违和感。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真的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懒洋洋的坐在那里,等着所有事情都找上门来。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摆脱现在的身份,如果不表现出强烈的意愿,那人甚至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更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无论是真的做了那些事还是被误解,对那人来说都无关紧要,松田阵平每次看到他,都觉得他仿佛随时都会撕下脸上的面具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然后再也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所以松田阵平才会抓住一切的机会不放,哪怕有一丁点他的消息,松田阵平都不想错过。
错过的话,那人就会如同幻影消失,再也不见踪迹。
工藤优作觉得那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隐匿自己的行踪,松田阵平却觉得,他是为了“消失”,为了再也不跟这个世界有任何瓜葛。
松田阵平飞快按着手机,细碎的水珠从他的袖口溅出。
[你相信我!]
也许在诸伏景光他们看来,他很冲动,很莽撞,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尽管那种直觉是没由来的,找不到任何依据,也说服不了周围的人,可他相信自己。
他想要让诸伏景光也相信他,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送死,错过这次,他们很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医生了。
那个人不会无缘无故问他以后想做什么,问出这个问题,很有可能是他已经对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都做好了安排。
松田阵平和他之间唯一的联系只有那么一条线索,如果他主动斩断的话——
松田阵平心中忽然多了一阵说不出的紧迫感,诸伏景光看了看那条消息,尽管有些气不过,还是给他回了一条:[你把零搞定了再说吧]
现在最生气的可不是他。
每次想起研二的事他们都很难过,就在给他扫墓的那天,他们还和松田阵平见过面,结果转眼间松田阵平就出了事。
重伤、进医院……偷跑出来,被医生藏在不知名的地方……桩桩件件,无一不是踩在安室透的雷点上蹦迪,还是音量开到最大声的那种。
松田阵平又悄悄瞥了瞥安室透,安室透正用手指扒拉着头发,细碎的金发上沾着水珠,透明水汽覆盖到他的手背上,看着莫名的令人发冷。
松田阵平:[救救我!!!]
手机上还显示着连接中的图标,他们用的是特殊软件连线,既然没有断掉,说明安室透的耳机还是好的,他能听到诸伏景光说话的吧?
就不能帮他说点什么?
他紧张地盯着手机,然而诸伏景光没有再跟他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松田阵平把手机还给安室透。
他没有删掉短信页面的内容,然而安室透根本没看,淡淡说道:“车快到了,我们去那边等。”
他目光看向公园的另一个出口。
这个小公园像是政府规划出来的,位置正好位于一丁目二丁目之间,菊叶顶替他们那辆车从这里进了一丁目,他们耽误了这么久,再继续跟上去意义不大,还不如抄近路。
从另一个路口出去是上米花,有一条环线直通一丁目的尽头,菊叶他们应该也是从那里出来。
他既然没进二丁目,就是说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工藤优作。
那么他们来米花町到底是为什么?
一丁目的尽头,又有着什么?
安室透在等待风见的车到来之前,一直思索着。
琴酒也终于发现了信号屏蔽的问题。
就在几分钟之前,贝尔摩德说卡尔瓦多斯正在拦截菊叶,他根本不可能拦得住,琴酒以为贝尔摩德没过几分钟就要打电话来催促自己,没想到一直都没接到她的电话。
不是她没有打,而是信号断了。
琴酒眼神微微一沉。
黑麦威士忌的车一直追得很紧,他们动手的时候,彼此之前都负了伤,但都伤得不重。
琴酒被子弹划伤了右边胳膊,而黑麦的肩膀上方靠近颈侧的位置渗了血,如果能再往旁边偏移一点,这次较量早已结束了也说不定。
琴酒有些可惜地盯着他肩膀上的伤口,黑麦从后面超车过来,带着几分故意地问:“感觉怎么样?”
琴酒顿时冷哼一声,他额前的薄汗似乎比之前更明显了,眼神倒是一如既往冷得渗人。
赤井秀一丝毫不介意他看自己的目光,方向盘往左边倾斜,逼迫得琴酒不得不往旁边移了些许。
他们已经不在通往酒店的那条主干道上,而是到了米花东边,往这边走,可就是去杯户的道路了。
此前那位白发年轻人一直都住在杯户,赤井秀一对那边的地形熟悉至极,再加上其他人的辅助,很快就能把琴酒逼停在附近无人的区域。
瞥到他神色中的自信,琴酒脸上的冷意更明显了。
能跟得上他们车速的人并不多,琴酒好几次都甩开了后面那些人,然而很快就会有另一批人补上,那些人更隐蔽,做事也更不留痕迹,如果不是他们针对的是琴酒,琴酒根本不会察觉。
黑麦似乎没有发现那些人的存在。
琴酒看了一眼信号消失的手机,飞快一踩油门,车在瞬间窜出。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的路口忽然杀出一辆货车,像是装着家具的货车三米多长,一下子就把车道给堵死了。
哪怕琴酒的技术再好,也不能把车开得飞出去,直接从货车的头顶越过。
然而琴酒的速度还是没有变慢,车看起来比之前更快了些许,快到了货车跟前,那辆车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他才倏地一打方向盘。
黑色的车辆在宛如高墙般的货车前紧急转弯,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那辆车就在这么瞬间原地旋转,调转了车头朝来时的那条路冲去。
赤井秀一看到前方的拦路虎,车下意识慢了一步,却正好给他留出了原地转向的空间,在他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时,琴酒的车已经再次和他擦肩而过。
只不过这次是他向着前方,而琴酒朝着另一个方向扬长而去。
琴酒并没有开另一扇车窗,赤井秀一望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一片银色的长发随风扬起。
“拦住他!”赤井秀一飞快说道。
原地转向不能踩刹车,方向盘平还需要比平时更大的力量才能操纵,琴酒速度不减,笔直地朝那辆货车撞上去的时候,赤井秀一第一反应就是有诈,那辆车说不定是组织安排的。
没想到跟组织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琴酒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赤井秀一从来不曾小觑过他,可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手心发凉。
必须抓住琴酒。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几个能狠厉疯狂到这种程度的人,如果不在他受伤的时候抓住他,绝对会被他反咬一口。
赤井秀一不想时时刻刻绷紧神经防备着这样一个人,更不想放弃在黑衣组织里的大好形势,连忙下了几道命令。
后面那些车大部分都是追着琴酒来的,被琴酒甩开之后本派不上什么用场,现在琴酒把车往回开,却是正好和他们撞到了一起。
哪怕让那些车在车道上排成一排,他们也能堵死琴酒。
就在这时,一辆本不在他们计划之中的黑色车辆迎面开了过来,车上的司机正在打着哈欠,琴酒正要从他的车旁绕过,忽然看到那名司机擦了擦眼睛,一道隐晦的带着打量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
这人在观察自己!
琴酒脸上蓦地浮现出冷笑,车朝他的方向猛地一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