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莹应声，随手抓了本书拍到墙上。
苏晚星立马上前喷火。
“这本书也烧了，”柳莹无情地看着粘在书皮上的雪白粘稠物，和稀烂的棕褐色外壳，“还有我的鞋也不要了，一起烧了。”
师徒两人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秦蓉胆战心惊地坐下，这间房子本来是前台的休息室，平时能看看书睡睡觉，可高强度的工作也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只能被她拿来晚上住宿。
“你为什么在那躲着？”柳莹不解。
秦蓉委屈地说：“因为之前机器人大面积抓人，我就藏起来不敢出声，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飞来那么多虫子，我特别害怕虫，当时人都吓傻了。”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柳莹也怕吓到小孩，“我只是好奇，不过你知道躲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今天带美瞳了吗？”苏晚星收好玩具枪，盯上秦蓉的眼睛。
秦蓉本来还在疑惑苏晚星怎么做到凭空取物，忽地一愣，眨了眨眼睛，“没有啊，我从来不戴美瞳。”
苏晚星没打草惊蛇，秦蓉的反应不像装的，但她的眼睛的确和之前见过的不一样。
虽然和正常人眼区别不大，但瞳孔深处的形状有点奇怪，像……机械的齿轮。
再仔细看的话，又隐约觉得好像是一种错觉。
苏晚星说不出怪异的点，只好跟着柳莹走向窗台。
外面……混乱极了。
虫子们完全无差别攻击，原本属于人类与机械的斗争，忽地瓦解，双方同时陷入两难。
机器人被咬断了电路，瞬间低迷，有的愣在原地被飞虫撞倒，有的堆成一滩废铁，有的身首异处四零八落。
人类也没好到哪去，血肉之躯本就脆弱，疼痛又让人类拥有诸多软肋。
他们有的被飞虫团团围住，被咬得血肉模糊；有的活生生被咬断了四肢痛苦不堪；有的被一□□头，只留身体孤零零地立在原地……
“好可怕……”秦蓉面露狰狞，“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虫子？”
苏晚星和柳莹选择保持了沉默。
众人也终于看到了真正的天空。
密集的虫子铺天盖地涌来，也揭开了天地一角。
蓝到发紫的天空被逐渐打开的蓝色屏障放出，幽暗的颜色不禁令人畏惧屏障外的一切。
那里，那个全D星想要开发的土地上，光秃秃一片，没有心旷神怡的绿色，也没有饱含希望的生机。
只有数不清的虫子。
“外面全是虫子……”柳莹半晌吐出这么一句话。
苏晚星也因为这句话，彻底想明白了一件事，“我们才是入侵者。”
“什么？！”柳莹和秦蓉异口同声地说。前者充满震惊，后者满是疑惑。
“人类才是入侵者。”苏晚星终于想通了。
为什么守旧派执着寻找新家园，而不是支持新兴派拯救世界？
因为D星的土著是虫群，不是人类。
为什么D星上人类的痕迹短暂而缺失？因为太多的人类文明遗留在资源枯竭而被摈弃的母星。
机敏的人类利用高科技成功寻到了D星这个新家园，曾以为刚刚被开发的星球会是下一个人类赖以生存的母星。
可谁知，人类进入的是虫群的地盘。
自以为是的人类又开始用屏障自保，试图以新兴派为主，开发气象武器解决拥有智慧的虫群，擅自争夺星球的使用权。
可惜这条看似通往光明是道路，被觉醒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零一拦截。
它想到一条完美的庄康大道，即滋养人类，奴役人类，贩卖人类，从而获取开发权，捍卫机械文明。
“可是……初次来到D星的人类怎么会不知道虫群的存在？”柳莹发问。
苏晚星想了想，“能够找到氧气充足的星球不易，况且要把消息传回母星，根据星球之间的光年距离，需要很久很久，短则几年，长则几十载，也就是说，存在信息差。”
“我知道了，”秦蓉虽然没学过这段曲折的历史，但如果当做故事听的话，还是很好理解的，“有可能当时探索D星的宇航员刚把适宜生存的消息发出去，转头又发现这是虫子的地盘，即刻发消息回去，可惜母星的大部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苏晚星点点头，“是的。”
柳莹靠在墙边一筹莫展，“如何看出这群虫子拥有智慧？”
才说完，屋内突然昏暗下来。
一只硕大的扑棱蛾子停靠在窗边，有人类手臂那么长的大翅膀把窗户拦得严严实实。
大飞蛾的身体有人脸那么长，尤其是两个扁状的黑色眼睛上面有各种刺目的凸起，双翅上花花绿绿，堆叠在一起像是刺激心灵的诡异眼珠。
苏晚星和秦蓉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身板抵在墙上退无可退才停下。
而靠在窗户边墙角的柳莹看到屋内一暗，又目睹两人惊恐的反应，不由得扭头。
“我嘞个去！什么鬼？”
连战斗力爆表的柳莹都跳了起来，但她胆子大，还敢凑近瞧了眼，“我的天哪，它竟然有心脏，人类的心脏。”
苏晚星绝对不会再往前一步，但根据柳莹的指引，的的确确在飞蛾身体的左侧，看到一颗正在跳动的鲜活心脏。
可心脏在花里胡哨的诡异色彩下，竟显得如此苍白。
“它在用触须敲打窗户！”秦蓉有点崩溃，这对触须实在太恶心了，触角上毛茸茸的，但是上面全是粘稠的液体。
苏晚星意识到大飞蛾有可能是在传递信号，抱着侥幸心理切换了物种翻译器的语言。
“滋啦滋啦……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
苏晚星满头问号。
周天立马解释：[因为它没有正常说话，翻译器只能强行把语言转述成人类大致能理解的意思。]
是咒语吗？
苏晚星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见柳莹一个跨步过来，抓住即将走到门前的秦蓉。
“喂！你怎么了！”柳莹一把拽住秦蓉，并把她拉到远离门的位置。
秦蓉迷离的目光瞬间亮起来，像是魂魄刚刚才回到身体里面，大喘气说：“我为什么会想要开门？”
苏晚星赶过来，“那只蛾子会蛊惑人心。”
“这么离谱？”柳莹不可置信。
苏晚星苦笑，“都遇上游戏了，还有什么是正常的？”
“人类，我看到了你。”
“我靠！谁在讲话！”秦蓉一惊一乍地躲到柳莹身后。
苏晚星和柳莹对视一眼，纷纷看向窗外的扑棱蛾子。
那对触须敲击窗户的频率明显变了，苏晚星没开物种翻译器也能听懂蛾子的语言。
所以刚才它可能是用虫子的语言进行施咒，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和她们说话。
“你们两个的精神力很强。”蛾子说，“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暴躁的柳莹想要上前，却被苏晚星拦住，两人眼神交流一番。
苏晚星问：“怎么个交易法？”
“我把你好吃好喝圈养到六十岁，你把你的脑子留给我。”
柳莹忍不住大骂：“你他爹是僵尸啊！”
“好啊，等我六十大寿的时候你再来取可好？”苏晚星回应。
蛾子的声音特别幼稚，像个小孩子，“人类，你在骗我。算了，一点儿都不好玩，我就是吃累了飞上来休息会儿，你们不用管我。等我饿了自然会再想办法把你们全部吃掉！”
苏晚星上前一步，“那我问你个好玩的事情？”
“你问。”
“你的心脏是哪来的？”
“寄生。”
苏晚星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寄生？”
“人类被养育到一定程度，会被送到沙漠，沙虫制造流沙吸食人类，我们叫做同化，最后，同化后的人类上赶着我们寄生呢。”
说到这，蛾子忍不住说：“可惜前几天有个不知好歹的男人，挺年轻的，精神力超级顽强，宁愿被咬死也不愿意被同化，所以他只有死路一条喽。”
它说的不是别人，正是康维。
“它的话，可信度高吗？”柳莹小声问。
反而引起了蛾子的不满，“人类，我们是世上最讲诚信的物种。”
大概是蛾子觉得被侮辱，硕大的翅膀忽地煽动起来，庞大的身躯转身离去。
屋内恢复光明。
三人脸上各异的表情也被光线点亮。
秦蓉一脸愁容，或许是面对的东西实在太过可怕，她t重新回到座位上消化起来。
柳莹的脸色也很差，她能想到的办法除了对抗再无其他，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作风，强者为王，亘古不变的道理。
但她还是问了苏晚星意见，“现在怎么办？”
苏晚星终于寻到思考的间隙，事已至此，她只能看向屋内的摄像头。
可是摄像头上的红点闪烁频率变得极为不规律，就好像原本呼吸顺畅的人类突然缺氧，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找零一吗？”柳莹看到苏晚星点头，擡头呼唤，“零一！零一？又装死了？”
苏晚星看向屋内的办公电脑，触发开关后悬浮屏升起，“零一没有装死，而是部分线路受损，处于失联状态。我们主动去找它吧。”
不懂计算机的柳莹只能看着苏晚星一顿操作，噼里啪啦敲着悬浮键盘，几分钟后黑色的屏幕里出现一行行红色代码，全是1和0乱七八糟地排列在一起，最后形成一个……狗头？
“这是零一？”柳莹问。
苏晚星解释，“不，它没有实体，我只是觉得它很狗。”
柳莹犀利地“嗷”了声，“那它怎么不说话？”
“等它顺着网线摸过来就会说话了。”
柳莹点头认可，“的确很狗。”
半晌，零一的机械音如约而至：
“对不起，我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