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如姐,她……她原来就是骨裂啊。”宋宛宜拉着莫青如的袖子,声音有些惶急。“那,那是不是其实她还可以上世锦赛的?”
“她怎么总是这么走运?”莫青如咬牙切齿,这句话在锋利齿间被挤压成无声无息的一道毒气。再看向宋宛宜时,脸上已经化作鼓励的笑容:“是啊,她本事很大的,还是世界冠军。只要恢复出5.8的跳马,就够把你压死了。所以我才说,你要上世锦赛,只凭一项跳马是不够的,必须把自由操也抓起来。那个阿拉伯团练得怎么样了?”
“落地超级难。”宋宛宜嘟起嘴唇,但很快又狠狠地说道:“我会练出来的。全锦赛,还有一个半月呢。”
站在自由操场地边做热身活动,简秋宁右边前臂上紧紧地绑着几斤重的沙袋,这是为了和左臂的石膏筒保持平衡。
“好了,来,咱们学新动作。”胡旭平微微扬起嘴角,就像之前的一年里多少次说这句话的口吻。“蹲转720。”
“……这个动作,不好看,还破坏成套节奏……”
“那怎么办?学这个还是学剪交360、劈叉结环360,你选一个。是时候加一个D组的储备了。”胡旭平只消静静地看着简秋宁,就能将她彻底收服。“这世上没有丑动作,任何动作都有人能做好看,若不甘心,就想办法把它做得好看起来。小谢的蹲转就越做越顺眼了不是么?”
“嗯。”简秋宁抿了抿眼帘,没想到“平衡之道”的第一步就这么艰难。
说是左臂的肌肉在拆了石膏之后就可恢复如初,但事实上能恢复到什么程度,需要多长的时间,又有谁能料定呢?如果精彩的技巧动作必须减少,那么顶上高组别的舞蹈动作毫无疑问就是“高性价比”的解决方案。
当然,人就是这么复杂的动物。一般而言,最高性价比的那一个,都不会是最得人心的那一个。“经济适用”,缺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悲壮和孤勇。
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若真遇上虎,自然毫无疑问会被吃掉。越长大,经历得越复杂,懂得越多,就越不能所向无畏,正所谓看破红尘惊破胆。人啊!不管你曾经是多么勇敢明亮的少年,最终,难免都要向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变一变。
“来,咱们开始吧。还有,木头上也该想点新法子,让你兰姐想想办法,能不能上一个混连试试。”
远处,宋宛宜的阿拉伯团两周狠狠地砸在垫子上,向前蹦了两大步,扑起一阵白烟似的镁粉。
“宁姐,你手不要紧吧?”
“哎,不要紧,谢谢你。”杜明暖还是被严格地控制着体重,中午的饭堂里由方月涵帮简秋宁打好饭端过来。吴笙像一条小尾巴,缀在师姐身后。简秋宁一只手难免动作慢些,方月涵先吃完了有些犯困,简秋宁便极力让她早点回去睡午觉。倒是吴笙一粒一粒米地用筷头挑着,没话找话地问着。
“本来我该去比WOGA的,现在取消了,我觉得,倒是好事儿。”小姑娘声线还未完全褪去稚嫩,有条有理的缓声曼语却泛出成熟的冷冽。“难度是需要沉淀的,现在就去比赛,也很难拿出我最好的状态,反而会让那些期待我的人失望。其实,少年组表现如何不重要,里约才是我夺冠的好机会。”
“嗯,慢工出细活呀。”简秋宁随便敷衍一句,于这背采访稿似的一篇话无言以对。
“我也不打算转组了,难度是慢慢地磨出来的,就像宁姐你去年一样,难度上得慢,所以对比赛的掌控能力特别强。”吴笙弯了眉目,笑得很标致。“还有——我们组的重心都在我身上,教练对我特别用心,而且还有大姐姐们带我,各种比赛经验和生活经验我都可以学到。宁姐,你当初转组,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忘了。”胃口倒尽,简秋宁用右手撑着桌子站起。想了想,她还是轻轻地留下了一句:“要跳好你那套自由操,总是要投入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