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比赛现场的阵势很大,座无虚席的观赛区、热情高涨的观赛气氛,高端大气的场馆装潢,还有朝着四面八方兴奋地挥手又朝自己抛来飞吻的老对手奎勒,一切都似曾相识而又焕然一新。
美国杯和大多数全能世界杯一样,赛制就是八位运动员成一个组直接进行决赛,都按跳马、高低杠、平衡木、自由操的顺序比下来。别的运动员都在跑道上试跳了自己的动作,只有简秋宁一个人蹦了好几轮都是重复用最简单的后直一周半练高度。直到广播里开始宣布比赛正式开始,她也没有尝试一次真正的尤尔琴科后团两周。
“你真的准备好了?千万千万不要硬上难度,平安健康比啥都重要。”胡旭平不厌其烦地最后确认了一遍,
“准备好了。”简秋宁虽然答得坚定,但自己其实也只有八分,不,是七分半的把握。可还是那句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命名都走到这一步了,容不得再退缩。至少在那一刻,她真的全心全意地相信,这七分半的把握加上比赛时十成十的投入,一定能够发挥成功,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想想去年的亚运会全能决赛,世锦赛团体决赛和自由操决赛,不都是这样么。
奎勒被抽到第二位上场,尤尔琴科900完成情况与去年基本相同,落地向前一个小跳,拿到15.750分。这样的完成固然是很优秀的,但正常发挥的简秋宁却也不会落在下风。分数打出来的时候,简秋宁又有些恍惚,好像一个长长的噩梦醒了,很多以为已经板上钉钉的可怕的事情其实都是子虚乌有。
当然,什么“卫星”“烟雾弹”,其精髓就在于“假作真时真亦假”,不管到底真实不真实,到了这一步,也都不重要了。
简秋宁排在第五位上场。身后硕大的灯牌打出6.8的难度值,还有一个女子体操场地上从未出现过的动作编号。
人活着总是要有点追求的,不是吗?
她高扬右臂,踮起脚尖,向着跑道尽头亮相。
助跑,节奏合宜,速度到位,势头够“猛”。
打毽子,贯腿砸板,流畅顺滑、动力充足,并腿直体的姿态保持也越来越优秀。
撑马,身体如腾云驾雾,稳稳地“浮”上令人叹为观止的高度。
横轴迅速翻腾两周,滞空尚显富裕。
落地,主动去制动减速,基本站稳。
“Oh!Whataperfectvault!”
“太棒了!命名成功了!咱们华国女队的跳马是后继有人了啊!”
不同语言的解说员充满激情的称赞顺着国际信号传向地球的每一个角落,一同响起来的还有现场山呼海啸一般的掌声。后来,简秋宁仔细地看过转播录像,取景框里奎勒也在运动员休息区拼命地鼓掌,可能那个时候的自己确实耀眼得连她都被折服了吧。
如果这就是故事的结尾的话,简秋宁觉得自己会一辈子对“天道酬勤”“越努力越幸运”这种人们想出来激励自己的鬼话深信不疑。很可惜,现实永远都不是只有唯美的童话。
胡旭平应该是第一个注意到她亮相时的表情不对的。从那段视频里看,守在赛台边的他迎上前来的时候,写满了担忧和心疼的脸仿佛一息之间就老了十岁。不过,当时的简秋宁视野里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而扭曲的,被身体里萌发的疼痛绞得支离破碎。
她忍着怎么也忍不住的痛往下走,安静得连多年后的自己都不敢相信。
“左前臂?”
教练员与运动员之间的交流可以简单得只剩下两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