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落了寒霜的清晨,灿黄的熹光不带温度却有融融暖意附在她的心里,冷风吹不凉半点她的身躯。
崔廷云被苏悯儿赶去秦越那儿收拾了,她眼眶微湿却依旧陪在这儿,明明知道她的师哥嫁的就算是王爷,不过是从城南的街头到街尾,偏偏心里还是觉得难受。
她们母女娘如出一辙,喜悦又伤感,就差在林净君面前抹眼泪了。
作为当事人,林净君拥抱完她们正要提着裙摆出门,立马就被喜婆拦住了。
“郡主可不能自己独自走这段路,若有兄弟姊妹,当由他们领着你出门。”
雪琳与林护一起从门外进来了,风尘仆仆带着凉意。
雪琳原本是打算早点到,能帮忙处理些杂事的,但她培育的抗寒的花偏偏这几日才开,她若让人捎带来京,恐怕路上照顾不好会出意外,只能自己带着花匆匆赶来,相比于京城司空见惯的名贵的花,她带来的更加纤细雅致,幽香弥漫,夺人眼球,像是冲进初冬里的春色。
从昨夜开始布置,府内府外都已经摆上了,幽幽的香味混在冷风中,无人不为之驻足。
林护也是被康梁的事务拖住,不过好歹是赶上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走进养父曾经生活过的府邸,也是第一次见到妹妹真正的面容,清瘦漂亮,身姿绰约像一朵亭亭而立的花,发鬓如黛,面颊如霞,眼睛像是被他记了许久的定北晚秋晨曦下的清潭,琉璃般映着无云的蓝天。
“将军请牵着郡主上喜轿,雪琳姑娘请撑伞。”
林护反手拍了拍背,似乎是要抚去身上的凉意,在满室馨香中伸出了自己的手。
粗糙的长了茧子的宽厚手掌上搭了她纤长白皙的手,彼此的暖意顺着皮肤钻入血肉之中,林净君主动握上他的手,“兄长,你后来看到了那副刺绣了吗?”
那副绣着她名字的苏绣,是当初在杨侍郎与崔尚仪府上发现的,若是她出了事,也算是给兄长留个真相和念想。
“看到了,你很聪明。”林护侧目看着她,心中宽慰,就算父母没有陪着她成长,她终究还是让自己成为了一个勇敢又让人瞩目的存在。
“我也想牵妹妹的手。”雪琳打着伞靠近,立即牵上了。
“那我也要。”苏悯儿故意要来凑热闹,被司盈一把拉住,嗔怪她说哪有第三只手让她牵。
此时正要出门,一群人提着红木箱子抱着礼单进了院子,司盈问他们礼单怎会送到正院来。
那握着笔的礼官一边笔也不停地在礼簿上写着什么,一边回答,“司盈夫人,这是方才有人送到府前的,还有一封信,说是让郡主现在就看,里面有礼单主人的落款。”
林护接过信来交给了林净君,苏悯儿则去看那箱子里的东西,全是些天南地北独有的,什么东海的贝壳珠串,西疆的牛角号。
林净君看了那些东西,已经猜到是谁送来的了,他们兄妹二人两年前从京城离开后就没再回过卞津,如今游历山河湖海,少有人知道他们真正所在,只崔廷云说他曾在卞津的刑场见过两个穿着布衣但气度不凡的男女。
举一族之力留下来的血脉,让林净君不免唏嘘,而因为孙氏将领在攻城中留了林护一行人的性命,她愿意遵守契约替他们保守这个秘密,这个世上决不再有孙淞和孙渺渺两个人,只有吴姓兄妹。
他们在信里祝林净君幸福,又解释礼品不比他人的贵重,但全是情意,最后有一个迟来的好消息。
他们意外见到了敦索和敦鹤的亲生母亲柳梢,当年的事情不假,但她被人救了,现在已经过上了安稳的生活,他们也不会将敦索敦鹤兄弟二人的事情再讲予她听,以免徒增烦扰,想来得到这样的结果,敦索敦鹤来到天极也不算全无意义,终可安息。
“郡主,时辰到了。”喜婆催促道。
迈出府邸的那一刻,鞭炮声响,锣鼓齐鸣,鹅毛般的初雪落下,纷纷扬扬的絮白之间,她见到了身着婚服牵马等候在此的秦越,二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