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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雨落(1 / 2)

风起雨落

苍穹之下一片昏暗,丝丝细雨如幕,铺天盖地的湿意裹挟住人的全身,而暴风骤起,仿若要卷起浓重的水雾,在眨眼间将人捆缚得窒息,继而深感料峭的寒凉。

枯枝湿润,褐色的竹林尚未焕发新叶,石砖如阶,撑伞的清丽身影在林中穿行,绵密的雨缠在枝上,稍后又如落珠一般碎在伞面,遁入地中。

风雨似邀那人的裙摆一同旋转共舞,侵染它为暗色,玉珠也敲起战鼓,欣喜至极——

“一下雨就下个没完没了!”

女子低声抱怨,仰头去看,阴云连天不知何时才能露出澄净的模样,她迈出一大步,腿脚与洇湿的袜料裙摆相触,阴冷不适的感觉立即蹿上心头,步子越迈越急,直至看到了一座屋子,才缓了口气。

“爷爷!”苏悯儿敲响了屋门,她收到下人传来的消息,立马就赶来了。

屋子中传来低弱的一声,但苏悯儿听见了,她将伞收起摆在外墙边,小心地侧身推门进去,恐会漏风,她立马又将门掩好。

不过数月,苏太傅精神萎靡了许多,显出憔悴苍老之态,尤其现在伤寒在身,又偏偏居在这屋中劳心劳神,他见自己如今越发稳重的孙女,既心疼又宽慰。

“爷爷昨日唤医师来看过了吗?”苏悯儿走近,伏在自己最亲近的人的肩背上,仿若回到了自己小时候,忽而有些哽咽,她的确是害怕了。

感受到苏悯儿的委屈,苏太傅到嘴边的话止住了,若不是乱局来得太快了,何苦让一个方才十八的孩子来扛起整个苏府的责任,只可惜他已不方便再替孙女出面。

他安抚着苏悯儿,让她静静地听他说……

雨水追随而来,敲打着屋顶,门板,声势浩荡,将屋内二人低声的交谈吞入肚中,一同嗡鸣,不知过了多久,最终化作一句叹息,累了吧?

相比于京城晚来的春雨,江临与南溟已经是时候准备耕作了,南溟河岸港口在年前出过乱子,但很快就平息了,没耽误百姓农时春耕,但胡奚亲眷一族在江临得的那千亩地,彻底成了这方贫瘠落后之地纷乱的开端。

划地不均,贵者相争,百姓看着长了茵茵杂草的耕地痛心,若逢上时年不济,秋收后入冬必然难过,氏族哪管这些,就算有人提议划分之法,总有人跳出来反对。

江临的青鞍山,细水从陡峭的山壁上流下来,接着往四周蔓延开,淹没了一层层窄长的水田,如多级的瀑布一般,幸而汇聚在了山底的小溪流中。

水面飘着许多浮萍绿藻,扎根在土壤里的紫白色小花,伸着细长的颈,随水波晃动。

一只小手往水中一捞,轻易地将花带出,水底卷起土黄的小旋,很快又被冲走,归为平常。

“程大哥!你家孩子又去溪边了,一定多小心啊。”一位刚浣洗完衣裳的年轻女子费力地端起木盆,猝不及防看到了不远处不过五六岁的孩子,他眼上蒙着绸带,安静又乖巧的模样,但他时常来溪边,这对于一个双目失明的孩子来说,着实相当危险。

程不欺朝她摆了摆手,回道,“没——”

“哎呀!”此起彼伏的呐喊声起。

程不欺低头看去,小童上半身栽入水中,脚边还留着脚滑的痕迹,使不上力,双手正奋力去找水底的支撑。

他立即双手将人从水里抱出,替他抹去面上的水,也不见他吓得哭,只是窝在程不欺怀中,攥紧他的衣裳,急急地颤抖。

程不欺拍了拍他的背,将他抱在怀里,准备回家替他换身衣裳,那年轻的女人跑过来了,静静地随他一起走。

还未到家,胡氏就有人来了慰问了,倒不是从衣着看出来的,毕竟这个时候胡氏的人大摇大摆出门,极有可能被江临的百姓当街暴打。

第一次大着胆子和程不欺同路的女子皱着眉头看着与程不欺颇为熟稔的那人,心里也对程不欺多了丝抵触。

“你主家有人死了吗?又来找我过去。”

程不欺说话向来这样,胡氏派来的人都习惯了,可第一回跟着他的那个女人难免被他这么直白的话惊到了,隐隐的抵触立即消散了几分。

“不是不是,我家主人让我带您和孩子去看这江临城中最好的大夫,刘大夫看诊难求,您快随我去吧。”那人赔笑道。

“他家是有人死了吗?我们又要去见他。”程不欺不愿与他多说,侧身要从他旁边穿过去,那人见状要去拦他,一路跟着他的年轻女人替他挡住了。

“你们就天天盼着他家孩子出事,好来个雪中送炭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