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绘,过来。”兰心冷淡利落地开口,看腻了这场惺惺作态的戏了一般,准备逐客,“孙姑娘,请回吧,下次切忌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如此张扬,不然……”
一言未尽,孙渺渺听出了她的意思,她当下只能先自己离开,于是攥紧了掌心转身下了楼,箐绘写给她满月楼三个字,想必之后是能在那里再见的。
“康梁孙家的小姐,个性竟与传闻中分毫不差。”苏悯儿打着哈欠走到箐绘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小姑娘挺会演的,阁主送来了个好苗子。”
箐绘侧着头去看苏悯儿,小小年纪却极为敏锐,说话做事也有分寸,蹲身行了一礼,避开了苏悯儿接下来要去搂她的动作。
“愫儿小姐与掌事还有话要谈吧,我先离开了。”
她与兰心对视一眼,身上颇有兰心几分利落的影子。箐绘的确是兰心的徒弟不假,那一手琵琶也是她教出来的,只徒弟从未正经叫过她一句师父,苏悯儿时不时调侃两句,又像是讽刺。
“怎么不说话。”苏悯儿抚弄自己的那支翎羽发簪,翠色绚丽,虽只单单一支,却衬得她更纯媚,看起来较之前疲惫些,但与本身复杂的气质同样和谐,她像雨后的杏子,因等待成熟而显得纯真诱人,雨水沾染在杏子上,剔透自然,又难免期待她在晴日的美丽。
“近来你频繁出现在阙音阁,是苏太傅出什么事了吗?”兰心并非关心,而是早有预料一般,将那只黄松木的手掌摊开推到苏悯儿面前,用那一小片黄帛再度提醒她,“只要苏府拿出这样东西,苏府劣势必定扭转。”
苏悯儿扑哧一声笑出来了,她将兰心的那只手掌轻轻扫到地上,仍像那日踩住了黄帛,“不过是替黎大人照看他痴傻的女儿罢了,若非因为这个,我不必见你。”
突然,窗外传出声响,似是利爪划在木窗框上。苏悯儿脚步轻盈,支起有些重量的窗户,一颗圆圆的小脑袋从窗沿探下来看她,前爪抵着,后脚扒住,稳固得很,一点儿也不怕掉下去。
银云颇具灵性,见苏悯儿伸出手,立马就收起爪子跳到她的掌心中。
兰心见过这只猫很多次,但是从未问过它的名字,阙音阁也不觉得有必要去知道一只野猫的来处,就算它比平常的猫要聪明些。
苏悯儿将它抱在怀里,挠了挠它的头顶,转身看着有些愣住的兰心,“年前不久,从卞津来了个吴延吉,自称是太保的学生,虽我祖父身体欠佳,却也听说了此事,吴延吉当是有问题的。”
兰心扭过头去,躬身将地上的手掌捡起来,“所以呢?阙音阁是不会帮你的。”
“阙音阁不会帮我,阁主不在,你能帮我。”苏悯儿抱着银云在屋中走来走去,倒真像是哄小孩一样,时不时颠一下,“吴延吉能这么快成为朝廷中大部分青年官员的拥趸者,其影响力不可小觑,又在礼部为官,恰逢会试,于他而言,结党营私岂非易事?”
兰心不爱听这些,她静静地擦拭着手掌上细微的灰尘,“与我何干,难不成你要我去杀了他?可是你看现在多热闹啊……”
“你尚且完整时都近不了我的身,如今成了残废还能杀了礼部侍郎?只是想告诉你,督察院始终都在查,大理寺不会置身事外。”苏悯儿笑道,扶着银云,让它爬上自己的肩膀,“当初我何尝管过这些事,你侍候我那么久,难道还不清楚?只是事关至亲,你我都不能脱身。”
兰心目光冷厉,身着蓝色的衣裙,裙摆如水纹层层叠叠,可她不是水,那裙摆便成了细密的蓝色冰棱,裹挟着她,冷萃她的灵魂,她是疯了,唯有至亲始终如火炭炙烤她的心脏,让她残余了一点温暖。
“林净君的护卫在你府上,你可曾问过他关于林净君的半丝消息?不过她也只是一块他人用来垫脚的石头,除了各地还在不懈地通缉她的所在,谁还会留意到她呢?”
“我倒真希望她不为人所知,乐得在外逍遥自在。”苏悯儿悄然擡手挡在了因为听到熟悉的名讳而定住了动作的银云的面前,“难道阙音阁有她的行踪?”
她看向兰心,嘴唇微动,将自己的猜忌无声地说出来,见兰心扬起嘴角,她就知道自己猜错了,至少当前她爷爷不至于腹背受敌。
“只要她在,大理寺就不得安宁。”兰心重新将手掌绑在手臂上,稍微用些力,那手指竟能灵活的活动。
“所以?”
“所以,我说的都是逗你玩的!”兰心第一次笑得前俯后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