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问了箐绘是否有推荐的菜品,得知方才几道招牌菜确实不错,不过其他的也可试试,尤其孙渺渺口味偏重,满月楼的确有几道符合她口味的。
孙渺渺今日高兴交上了箐绘这个好友,非得留她一同用餐,只是这期间,她又见到了一人,箐绘叫她愫儿小姐。
“愫儿?”
她向门外那女子看去,淡妆轻点樱唇,只簪一支翠色孔雀翎羽的簪子,俏丽的脸上略显疲态,却绝不影响她的灵气,尤其是那双明亮又有些媚态的眼睛,真叫人见之难忘,若是她有意示爱,怕是稍微勾勾手就能将人迷走。
不过显然那女子与满月楼有些关系,小二缀在她后面,恭恭敬敬,只待女子摆了摆手,他才离开。
孙渺渺的随从护主,担心苏悯儿打搅到厢房中的小姐,遂将她拦了下来。
箐绘又露出了犹豫难堪的模样,正如她提到师父一词时她的反应。
“她是你师父?”
“啊?不是不是。”箐绘捏着袖子摇摇头,抱起自己的琵琶,又变回了方才初见时怯生生的模样,“愫儿小姐是我的恩人。”
“她是来找你的吧,感觉你有点怕她。”孙渺渺心里认定了什么似的,她让随从将人放进来,如果箐绘总在那名为愫儿的女子面前受欺辱,那她自然是要为好友撑腰的。
“打扰了。”苏悯儿抱着不失礼节的微笑,看向乖巧抱着琵琶的箐绘,只是箐绘察觉到她的目光,立马站起身向她行礼,好不可怜。
“为什么和客人在这儿一起吃饭?”苏悯儿的声音颇为冷淡,隐隐有些怒意,似乎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吃饭,就带着不敬与逾矩。
“是我让她留在这里的,你又不是她父母,管她那么多干什么。”孙渺渺不悦,她见不惯这个愫儿如此傲慢的样子,“再说,教训她也得她师父来,你凭什么——”
箐绘怀中的琵琶忽然磕在了凳子上,她一把抓住了孙渺渺的袖子,似乎害怕极了,声音略微颤抖,“渺渺,别说了,之后有机会再见吧。”
“难不成她是什么豺狼虎豹,还是你师父是?你今日要走,我便与你一起!”孙渺渺回握住她的手,虽说自己心里也无把握,但她既认了箐绘为知音,又随身带了如此多侍从,还是能够豁出去一试的。
她对箐绘的师父也很好奇,对年轻俏丽又被箐绘称为恩人的愫儿也很好奇,她有预感自己又将踏入一片她从未触碰过的世界……
当她站在阙音阁前时,还是愣住了,阁外人声喧闹,熙熙攘攘,乘车前来的公子哥也大有排场,下了马车有人迎接,其却不显奉承,进门时众人默契地停下脚步,直到青年的随从递上珍稀可见的珠宝,那引路人才重新迈开步子。
孙渺渺与随从对视一眼,她知晓此地会是个销金窟,询问人带足了钱没有,那随从只摇摇头,脸上有焦急之色,要开口说些什么之际,苏悯儿正身似是无意挡住了她与随从们交换的眼神。
“孙姑娘,随我们一同进去吧。”
苏悯儿扶上她的肩,随从立马冲上前来,箐绘见状连忙挡在苏悯儿身前,抱着琵琶的双手还在颤,可怜得让人难以忍心。
孙渺渺喝止了几名随从,正色看着苏悯儿,“愫儿姐姐,这是什么地方,我家中人担心我,怕这里面是什么狼巢虎xue啊。”
“咦?你竟不知这是哪,那你口口声声要见箐绘的师父。”苏悯儿佯装吃惊,露出了如幼狐的天真与狡黠,天然的,难以让人批驳的模样,与她给孙渺渺的初印象又有些不同。
孙渺渺眼里更多了几分好奇,也暗暗多了几分忌惮,箐绘或许是出于对她的尊重,一路上并没有向这位所谓的恩人透露她的半分信,既被问及为何不知此处的缘由,她毫不设防似的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是礼部侍郎吴延吉在卞津认下的干妹妹,昨日到达京城,只哥哥公务繁忙,我尚未得见他,等过些日子,待他安闲下来,再与他会面。”
言里言外都在说她不知情是理所当然,又借当今圣上面前最受信赖的吴延吉做靠山,若她出了何事,吴延吉的名义总比她二哥的好使。
可苏悯儿明显脸色更不悦了,孙渺渺既要与她们一同进去看看,自然不会平白给自己找麻烦,她回手挽住了箐绘,拉着她先苏悯儿一步进了阙音阁内。
随从们被挡在门外,仍旧喧闹,可当孙渺渺走进门内的那一瞬,她感觉世界都静下来了,宾客们虽也有吵闹时,但当乐声从台上如流水缓缓倾泻而出时,每个人都被或妖冶如妖媚,或清丽如山鬼的女子的曼妙舞姿所迷惑,喃喃失神地仰望着台上,颓靡可怖。
一曲终了,台上人纷纷退下,台下人只觉余味无穷,往前抛送璀璨的金银珠宝,堆落在台上,远看如银屑细密。
“弹得真好。”孙渺渺也有些沉溺在方才的筝音中,她又想去学两手了。
箐绘拉住了她,为难地挤出一个笑来,“愫儿小姐要带我们去见我师父了,你现在去吗?”
“去。”孙渺渺知道这是个卖艺的地方了,或许也能卖身,她看着这位愫儿小姐的背影,竟觉得有些可惜。
“稍后见到我师父……”箐绘拽了一把孙渺渺,让她蹲些身子,迟迟又未说出口接下来的话,直到孙渺渺催促她,她才说道,“若见她有些异样的地方,不要问,也不要一直盯着看。”
苏悯儿敲响了二楼走廊最深处的房门,那是她曾经休息的地方,不过她早脱离了阙音阁,自然也不再属于她。
“兰心,我带箐绘来了,还有个客人——”
门在她话音还未落地时打开了,门后的女子气质冷肃,眼睛微眯不知是嘲弄还是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