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众人皆哭,我却没有,撩帘进帐,我也毫无悲痛的神色,对他也并无敬意,先探他颈脉,而后掰开他的手取物,众皆愕然!
我俯下身,在孔明耳边说:“你已不是隆中时,我深深爱着的那个先生了,何之,如此无情。”
姜维噗通一跪,道:“你千万别怪丞相,他是迫不得已,他这些天没有一日好受过,他……”
“住口!我跟他如何要你来说?!”我面目有些狰狞的斥了姜维之后,低头看榻上的孔明,孔明闭目的样子格外的安宁,就像一场长眠,我低头看着他,“先生如此安宁,当真可笑!”
我突然伸手拉住他,将他拉坐了起来,将他胳膊搭在我的身上,而后站了起来。
孔明已无气息,却因是刚刚离去,身子还很绵软温暖,一如生时。
众人大骇,纷纷挡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凤侯!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凤侯,丞相为国操劳一生啊!请让丞相安眠!”
“凤侯……”
众人哭什么的都有,哭成了一片,甚是吵人。
“啰嗦,让开。”
我从来就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这是孔明平时用的营帐,他的榻边还放着他的长剑与瑶琴,我伸手将他平日的配剑拔了出来,一手托着孔明的身子,一手持了剑,道:“尔等真要拦我?”
连姜维都说:“凤侯!三思!”
“三思过了,统统让开!而今再没有他拦着我了,是你们要想想清楚,是你们当三思!现在我想杀谁就杀谁,不会管你们是什么身份。”
“臣等拼死不能让你带走丞相遗体!”
我气的笑了,对杨仪道:“你写的那玩意,念,他都怎么说的来着?若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好像是说,如我愿意要他尸骨,你们不能阻拦,是不是?”
姜维猛然擡头看着我,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到的?为何会听到他的遗言?你是不是早就到了?你为什么不来见他最后一面?他一直在等你,他留着最后一口呼吸不肯闭眼就是在等你!他临终前还问我你回来了没有!他这么挂念你,你为什么不肯让他见最后一面!”
“见如何,不见如何?就为了让他心安?可是,我不太心安啊。”我冷笑着看着众人,“刚刚是谁,口口声声说我忤逆他临终之意?那他说让我把他尸骨带走,你们怎么就能装没听到呢?九泉之下,难以心安啊,难安啊!”
“这……”
我见众人隐隐退缩,心下更为不耻,对姜维道:“你是他亲传弟子,连你也要违逆他临终之意?”
“你……你为何要带他走?”孔明的话不假,他亲耳听到的,就有些犹豫了。
“挫骨扬灰啊。”我笑着说,“不然怎么消我心头之恨。”
“我不信你会如此对他!”
“信与不信……随你,现在你只需要把路让开,你如果不让,我便就在这里剐了他,你看我做不做的出来。”
“姜将军,不能让她带丞相遗体走啊!”
“不让能怎么办?你真要她在大营里对丞相不敬?那三军都不会容她,就算她是凤侯也不行。”
“那丞相怎么办?她把丞相带走了怎么办?”
“丞相生前有多看重她,你们不是不知道,算计她一场,也是为国而为,实在是迫不得己了,丞相才会行这一步。她没死在上方谷,你们要让她死在我们自己的大营里?丞相尸骨未寒,你们就要让丞相一再痛心?”
“可是……”
“丞相这一生,为国牺牲的太多了,甚至想在死之前,用他最心爱之人,垫平北去之路……既然是丞相的意思,丞相愿意让她带走遗体,就让她带走了吧……算是了了丞相的心愿……”
“可是丞相遗体已失,我们怎么对陛下交代啊!”
“别整日想着交代交代,丞相不会愿意躺在庄严华丽的皇室棺椁中受着万世香火,他更愿意随她漂泊,就算被她抛洒在青山绿水之间,也好过冷冰冰的祭堂……他,曾想自由……”
“那可是丞相啊!那是诸葛丞相啊!”
“可他曾经……也只是一个……向往着无拘无束的……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