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喝着水边准备进里面歇下了。
孔明…………
我忽一顿,将水杯一丢,快步走到马边上,大喝了一声“驾”,打马狂奔而去。
我纵马顺着官道一路狂奔,天已黑了,月亮还没出,看不清晰,只能顺着官道往回程的方向狂奔,路走一半,就看见那辆马车歪歪斜斜的倒在路边上。
我心内一惊,忙上去看,马车里已一个人都没有,周围有凌乱的脚印,还有一些血迹,地上的血虽多还不至于丧命,也很新鲜没有凝固。
马车倒在路东边,我立刻离开官道拨马上了东边的密林里,将佩剑抽了出来,边走边唤道:“莲子!莲子!你在哪?”
我一路走,一路喊,天太黑,看不清地上的血迹延续向何处,而且进了密林后,我就将火折子熄了,这么边走边喊,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忽然听到一声呼唤:“月君!月君!这里!”
是莲子的声音。
我心里微微松了口气,问:“何处?”
“右前方!”
听到她的声音,我立刻点了火折子顺着右前方而去,走了几十步的距离,在隐蔽处的山崖壁下有一个山洞,莲子在洞口站着,两名家丁持刀护卫,人人带伤。
我走上前去将他们三人看了一眼,问:“伤的如何?”
家丁都说不妨事,皮肉伤。
见他们都还好,我拉了莲子,严厉喝问:“大人呢?”
晚上碰到莲子的时候,她坐在马车头上,说给我带了一些衣物来,然后期期艾艾的问我要不要去马车里吃一点点心,我当时心里好笑,拍了拍马车轮,那车辙印可不是假的,要么就是莲子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搬了出来,要么就是车内有人,这我还能看不出来?
但我并不能确定是谁。
我原先以为是宗关或者是长音,毕竟这个时辰了,只带了这几个人就敢出城,他哪有这么不冷静的时候,如果真的是他,那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那就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死的!
可是直到方才回营的时候,泽胜说有蛮子袭扰,我鼻尖就飘过那一阵熟悉的冷檀香的味道……如果是他……如果真的是他……
莲子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捂我的嘴,小声说:“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脑瓜子嗡的一下!
你还真敢这个时辰出城啊!
就带一个傻乎乎的莲子,和两个家丁就敢出城?
我一把把她手从我嘴上拿下来,眼睛都瞪圆了问:“人呢?!”
莲子悄悄的一指他们后面的那个山洞。
我将火折子吹的亮了点,顺着那条细长弯曲的缝隙走了进去,走了十来步的距离,里面有了火光,我绕了进去,就看见孔明孤身一人站在这个不大的洞里,靠在硬又不平整的山洞壁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来干什么?这个时辰!你就这样出城!你想干什么?”我心里不可遏制的愤怒,压低了声音怒问。
孔明看到我一点也不意外,还微微笑了一下,说:“身为丞相,我不能有一己之私,当时的情况下,若真能以你一身换荆州安稳,我一定会这么做的,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去,我不能骗你。”
“谁问你这个了?谁问你这个了!”
“你不想知道?”孔明微微一笑。
好吧,我想知道,我很介意,我还在江边骂了你一个时辰……
“就是时到今日,若是……”他微吸了一口气,仍然很冷静的说,“若是,牺牲你一人,能换的整个天下太平,换的曹魏东吴覆灭,我一定也会这么做的……如果真有那一日,你,不要怪我狠心。”
我很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虽然我知道他一向冷静,但是,这句话近于绝情了,还很扎心。
他言出必行,从无意外。
但是你就真的这么当我的面说出来,真的好么?
“若真有那一天,我要舍弃你,那必然是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不能徇私,不能为了一己枉顾整个大汉天下。”他擡起手帮我擦掉落的泪,“但是,我身为你的夫君我理应保护你,若是大义关头弃你不顾,便是绝情,就是无义。”
“对啊。”我怔怔的接了口,“那你怎么办?”
“就像我明明知道这个时辰已经不宜出城,但还是会出来找你一样,于公,我是丞相,于私,我是你的夫君,我应该护你爱你,这是我应当做的。”
“你还没说你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刚刚也一直在想,我会怎么办,却想不出头绪来……很可能,我应该也无法再面对自己,我应该会在你灵前给你赔罪吧。”
“怎么赔?”
“自尽。”
我听到这样的话,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心头压抑的火又窜了上来,一巴掌把他给我擦泪的手打开,觉得气势不能输,也想放几句狠话出来,这话还在酝酿没说出口,忽然觉得手上怎么黏黏糊糊的,然后我就着火折子的光低头瞥了一眼,手上全是血。
我觉得不对,拉过他的胳膊将他的衣袖卷了起来,宽大的衣袖下有一道刀伤深入骨中。
我从后脊梁上窜出一股压也压不住的怒意,咬着牙说:“他们竟敢伤你?!那群蛮子竟然敢伤你?!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蛮子?”他有些错愕,而后摇摇头,说,“不是蛮子,刺客。”
我呼吸停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