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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 102 章(1 / 2)

第102章第102章

从东吴到白帝,走水路,逆江而上,也不过是两个时辰。

我在船舱中,听见有战马的奔腾声,有拔剑声,也有羽箭破空之声,种种交杂。

诸葛瑾立于船头,长身一拜:“东吴使臣诸葛瑾,请觐见蜀汉皇帝。”

然后我听见远处传来众将的声音,整齐有力,齐声喝道:“请使臣稍待!”

我听了就知道军心还未涣散,心中略略安稳。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有一行马蹄声向这边而来,诸葛瑾也下了船,来到岸边。

马蹄声在近前而止,有一人,说道:“子瑜,所为何来?”

这一声,不疾不徐,不厉不和,是当权者漫不经心的收放自如,是真正轻描淡写间的无声威势,远不是陆逊那种生瓜蛋子可比的。

陆逊那种,叫书生意气的呆板。

而眼前这人,已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威严。

我一直看着船舱顶的眼睛微微热了热。

我不由移转目光看着被重布遮住的船舷,一阵清风袭来,舷布被带起了一条小缝就又落了下去,这一个呼吸间,我看见岸边的孔明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风采如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过。

诸葛瑾笑了,唤了一声:“孔明,一向可好?”

“劳兄长惦念。”孔明回了一声,而后说,“说公事吧,子瑜此来,是来替吴王下战书的?”

“啊,不。”诸葛瑾忙道,“外臣此来,将贵军被俘的士卒,马匹,辎重奉还,吴王遣外臣前来觐见,愿与陛下重修于好,再现孙刘联盟。”

许久许久,孔明才声音微缓,说:“劳烦子瑜了,只是陛下如何决断,亮不敢自专,请随我来吧。”

诸葛瑾忙问:“陛下会愿意吗?孔明,咱们兄弟一场,这点你总能告诉我吧?”

“他不会愿意。”孔明说,“但他会答应的。”

诸葛瑾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踏实无比。

从见面到现在,孔明始终冷淡,没有亲人相见的喜悦,所谈都是公事,没有一句提及公事以外的事情,我知道这才是孔明常态,他现在的六亲不认我也不是头次领教了,但是显然诸葛瑾不是,在诸葛瑾的记忆里,孔明还是隆中的那个有学识,也很随和的二弟,他确实没见过这样的孔明,没见过蜀汉的丞相诸葛孔明。

他也没有一个字提到我。

诸葛瑾显然吃不住劲了,孔明的态度至关重要,这关系到刘备还不会伐吴,也关系到孙刘联盟只是口头上的说说,还是实打实的能抵御北面进犯的紧密联盟。

诸葛瑾想卖个好,觑着孔明脸色,试探的说:“凤……”

正好又是一阵清风吹来,舷布又被吹了起来,我眼见得诸葛瑾凑了上去,刚说了一个字,孔明蓦然回首,那眼中一刹那间冷厉无比,包含了万般的情绪,就这么全都涌了上来。

诸葛瑾受了这一眼,万千言语都梗在了喉咙口——

已是吓的不敢再说了。

我再也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

诸葛瑾吓住了,孔明反而拨转马头,浅淡的说:“既然子瑜说起,那么,子瑜是带了凤侯的人头回来给我?在哪,给我吧。”

孔明的眼中压抑着万般的情绪,诸葛瑾知道这是他的二弟,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按理说,自己是不应该怕他的,自己也没有怕他的理由,可偏偏一丝寒气从心底里就升了上来,这一刻,竟然从心里涌出了深深的惧意。

孔明见诸葛瑾许久不答,又说:“看来是吴侯仁慈,留了她全尸。”他的目光静静的落在乌篷船上,一双眼睛中有着万千的情绪,却和诸葛瑾浅淡的说,“外臣要谢谢吴侯恩典。”

嘴里说着谢,脸上心里都没一份谢的样子,诸葛瑾心里嘀咕了一句,他忽然很想知道,如果今日当真送回的是我的人头,他这个弟弟,到底会不会哭。

嗯,诸葛瑾跟我一样的好奇……

诸葛瑾陪了点笑,小心的说:“我主知晓了二弟是凤侯的夫君……”

“是么?”孔明接过话,说,“这么说来,她本来是可以不用死的,因为我是她夫君,吴侯才会非杀她不可,是么?”

孔明聪慧,诸葛瑾讷讷,事情确如孔明所说,孙权本来是铁定了心要杀我不可的,他要让孔明痛彻心扉却又无可奈何。

诸葛瑾就又说不出话来了。

孔明闭上了双目,片刻后再次睁开,平静的对诸葛瑾说:“陛下身体微恙,不好让陛下久等,先随我觐见陛下,其他事情,缓缓再说吧。”

江边风大,我身上有伤,便觉得有些冷,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一下直咳的心肝肺都差点一起咳了出来,我伸手去够边上小案上瑾哥帮我温着的梨子水,喝一些能止咳。

我刚要够着小盅,乌篷船突然剧烈的摇晃了起来,然后,仓口的帘子一下被掀开,突然见着阳光,我眼睛刺了刺,睁开眼睛再看的时候,竟是孔明孤身一人站在了船头,怔怔的瞧着我。

我对他微微一笑,说:“怎么一个人就来了?若是里面是刺客呢?”

好像有百年千年之久。

孔明三两步走了过来,把我紧紧抱在怀中,我脑袋紧贴着他胸口,听见他胸膛里有着剧烈的起伏。

他心里可没有看上去那么的冷静自持啊。

我有些好笑。

孔明抱我抱的很紧,压着我肩膀的伤处,我痛哼了一声,孔明这才看见我肩头红了一片,伸手就翻开我的衣襟,肩膀上一个血洞鲜血淋漓的,给他这么紧紧一抱,子呼啦擦的开始冒血。

他刚才跟诸葛瑾的对话我全都听到了,我坏笑了笑,朝伤口呶了呶嘴,说:“喏,吴王说这是给你的礼物。”

孔明的手不动声色握了拳,不敢再用力抱着我,也不肯放手,就这么将我揽在他怀中,我听见他的心跳声从剧烈到渐渐平复,他始终不曾放开抱我的手,也没有说一句话。

等到平静之后,他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将我抱了起来,我半晕着,人又困乏,孙权这一剑刺的是我右肩,我整个右手都使不上力,他这么突然将我抱了起来,乌篷船晃了两晃,我吓了一跳,怕掉下去,左手紧紧的拉住了他的衣袖。

孔明觉察到了,将我抱的更紧更稳了一些,低头和我说:“不怕,我在。”

从江边回来,再见到孔明的时候已经掌灯了。

下午时一堆的大夫围着我,听说是刘备遣了他的御医过来给我看,一群老头又是针灸又是配药的,还喂我喝了一大堆苦的要死的药,好不容易清净的睡了会,再醒来以后,没过久,孔明就回来了。

坐船回来的时候瑾哥就问过我,要见到孔明了,激不激动,开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