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约孔明的手段有的是,但是带着我,是最简单,也是最体面的法子。
我便是刘备和孔明之间最后的遮羞布,谁都不能把它扯下。
最后,三寒问我:“你既知一切,为何不能原谅他?”
我想了很久很久很久,才答他:“无法释怀。”
“他这样的男子,心中有你,爱你护你,已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了,你还有何不满?”
“我不能不满吗?”我很平静的问,“我是不是应该为得到他的青睐而欢欣鼓舞,诚惶诚恐,再然后,只做他身边的一把剑,一个玩物,一个任何随便什么东西?任凭他什么时候想要就要,想丢就丢?他丢过我不止一次了,每一次我都自己滚了回来,为了他,面皮、尊严我都丢了,不知廉耻,不管不顾,只要留在他身边,而每一次他都答应我再不会有下一次了,可是,一旦他需要了,就会有下一次,我的人,我的命,他想要便要,想舍便舍。”
三寒张了张嘴。
“你别说天下所有的女子都是这样的,我应该为还能被他所用而开心,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是吗?抱歉,我不开心,我也不知足。这一次,我依然能够为他而死,但我也当真无法原谅他。”
经过数日的行军,餐风露宿,大军已经有些疲累了,所以刘备下令在龙首山下扎了个临时的营寨让士兵好好修整几日,到了晚间,营寨刚刚扎好,我在刘备的中军帐中歇脚,不得不说,行军打仗确实是力气活,真打起来,明刀明枪的倒也痛快,但只这行军布阵磨人,我耳朵里听着刘备和黄忠魏延分析局势,这三人在一起能分析出个啥来,于是我就专心疼我腿上那几个水泡了,疼的龇牙咧嘴。
我正想着晚上是把几个泡挑了还是不挑的时候,忽然听到刘备喊我,问了一句:“向月,你怎么看?”
我看什么,我光想着这几个泡了……
魏延从来都是鼻孔朝天,听见刘备问我,就说了一句:“她能知道什么?”那个“她”字的音儿还拖的特别的长。
是,我年纪比他小,官位比他高,还是个女子,他从来都不服气。
我懒得搭理他。
黄忠人挺好的,笑着说:“也不能这么说,凤侯跟随陛下和丞相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魏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同样也哼了一声回他。
我官位又不比他低,真打起来也不一定是我输,我可是一点儿也不怵他的。
我连刘备都不怕,还会怕他?
这个时候马良押着粮草来了,马良一到就来觐见刘备了,刘备看见马良很是高兴,一叠声的问道:“孔明可好?成都可还好?曹魏有异动吗?”
马良随孔明留守在成都,也许久没见到刘备了,也很高兴,忙回答:“丞相很好,成都也很好,北面暂无异动,丞相一直命人严密的注意北面呢。”
刘备唔了一声,笑道:“孔明办事,朕放心。你回去转告孔明,我们会在这里修整月旬,再往前,就是东吴的地盘了,朕意五月初五开拔入吴境。”
马良恭声应了。
刘备又道:“季常这一路也累了吧,快去休息吧。”
马良从怀中贴身取出个黑色的布袋递给刘备,说:“这是丞相命我亲手交给陛下的。”
刘备接过,唔了一声。
马良从兜里另一边又取出个白色的袋子来,笑眯眯的走到我面前,恭敬的递给我,笑着说:“这是丞相命在下亲手交给凤侯的。”
这话一出,营帐中所有人的目光唰的全部移了过来,连刘备都停了动作看了过来。
怎么?
孔明写封信很稀奇?
孔明写封信给我很稀奇是么?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表情…………
白色的绢袋,素雅清淡,似乎还有他惯常用的冷檀香的味道,在马良期待的目光中,其他人或疑惑,或八卦,或不屑的目光里,我面无表情的用两指拈过马良恭恭敬敬递上的绢袋,然后指尖轻抖,绢袋便径自掉进旁边的火盆中,立时燃烧起来。
丝绢麻布,粘火就着,马良吓了一跳,想伸手进去捡时,绢袋已化作飞灰,消失在火盆中。
帐中诸人都怔住了。
马良犹为痛心,不停的:“这这这这这……”
我懒声说:“写给我的?”
马良连连点头。
我又说:“既是给我的,我烧与不烧,干尔等何事?”
马良快哭了,急着说:“那你起码看一眼啊!”
“看与不看,与你何干?”
“这我要怎么回禀丞相啊!”
“照实说。”我慵懒的起身,对刘备说,“陛下,臣身体不适,先请告退。”
刘备还很懵,他手上还捏着孔明给他的信呢,也不知是拆好还是不拆好了,最后只一点头,我便从从容容的离开中军帐,去我的小帐子里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