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江爸的拖鞋,把自己那双给了小女孩。小女孩湿漉漉的脚穿进鞋子,声音喃喃的:“我喜欢小兔子拖鞋。”
“明天给你买,好吗?”
小女孩的脚趾在黑色拖鞋里动了动,没有说话。
两个人的身上还在滴水,落在米色的瓷砖地面上,江浔怕她感冒,跑进卧室在衣柜底下,翻找出小学时期穿的衣服,让小女孩去洗澡换衣服。他把自己的卧室留给小女孩,让她安心睡觉,准备抱着剩下的两张卷子去隔壁江爸的房间。
小女孩抱着枕头,晃悠着脚下的大拖鞋:“我占了你的房间,你就没有自己的房间了吗?”
“我住我爸爸房间就好。”
“不可以你有自己的房间,我也有一间吗?”
江浔知道小女孩刚失去爸爸妈妈,不想说刺激她的话,只说:“将来我的房子一定留一个房间给你,也会给你买兔子拖鞋,好吗?”
小女孩难得笑了,笑了一会儿又开始哭:“哥哥,我没有爸爸妈妈了,我该怎么办?”
“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明天我们去找警察,让警察帮我们抓住凶手。”
第二天一早,江浔领着小女孩去警察局。路上,小女孩一直挠着手臂,江浔这才注意到小女孩身上有大大小小的擦痕,应该是昨天躲藏的时候擦伤了。
他看到马路对面正好有一家药店,叫小女孩在原地等着,去买个药膏回来。
他没想到的是,他买完药膏回来,小女孩就不见了。
他跑进派出所找了一圈,没见到小女孩,他慌乱的向人描述着小女孩的身高样貌,却没有人见到她。那天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看着那一张张面孔,怎么都找不到那个小女孩。甚至,他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过去的十年里,他留出了她的房间,每一年都会买一双兔子拖鞋,却从没想过会再见到她。
可是,他们还是又见面了。
现在小女孩站在他面前,揽着他的脖子,叫他哥哥。时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暴雨的夜晚,他背着她跑了很远的路。外边应景似的,一声响雷炸开,雨声随之而来,淅沥沥的敲在窗上,空气莫名的染了一层湿润。
“江浔,我的房间,兔子拖鞋,你还打算狡辩到什么时候?”
“没狡辩。”
“没有吗?”知之眯着眼睛,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不是说只有几面之缘吗,不是说不认识吗,这难道是你语言的艺术?”
江浔被逼得后退,可身后是墙,退无可退,气息紊乱:“我以为你忘了。”
“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江浔解释:“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不好的记忆缠绕,忘掉了总归是好的,没想过你从始至终都记得。”
知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松开了手,往后退出一步,仔细打量着江浔的脸:“我的记性很好,那天雨水的味道,你带着我跑过的每一条街,我都记得,我还记得那碗打卤面的味道,也记得你的家在哪里,后来我去找过你,但你不住在那里了。”
江浔垂下眼:“我爸去世后,那边房子卖了,我也搬到这边住了。”
“抱歉。”
“没事,过去很久了,我自己都不怎么记得。”
“那你找过我吗?”
“找过,他们都说,没再见过你。”
谈话到这里,好像该结束了。知之向后退一大步,澎湃的情绪熄了火,莞尔一笑伸出了手:“要么,重新认识一下?”
江浔顺着她的意,回握住那只手,明明牵过很多次,这一次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江浔。”
“曾经的杜知之,现在的徐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