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阿尔泰的声音一如往前,只是细听之下不难发现其中缺失了以往的张狂有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隐忍下的无力感。
索图鲁没有听他的,低头查看他的伤势,却更确认了贯穿腹部的玄铁箭早就有鲜血顺着箭身低落,血侵湿了一路,此刻他脚下的地面上更是早就一片血水,身上的玄色武服看不出血的颜色却被它打湿的紧紧贴在身上。
索图鲁沉痛的闭上双眼,大力的吸了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泛着泪光湿红一片,他梗着脖子压制着喉间的哽咽声响,因为激动就连扶着对方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他跟阿尔泰从小到大,他们吵过闹过也决裂过,但他从未否定过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
哪怕阿尔泰让他再失望,他也绝不答应做任何伤害他的事。
外人都知道阿尔泰野心勃勃残忍暴虐,可他唯独对他这个三弟略有隐忍,宽容有加。
即便是那日知道了他的背叛,两人不欢而散从此恩断义绝,但阿尔泰依然放走了他,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换做其他任何人,阿尔泰都只会毫不犹豫的除掉对方。
他是他的三弟,所以他饶他一命放走了他。
他知道阿尔泰跟暮月总会有结算的那天,他做不到帮他们中的任何一方伤害另一个,所以他可笑的选择了逃避,不问不听不想,就当做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只需要跟在暮月身边,用自己的余生偿还,补偿当年他所犯下的罪孽。
知与不知那又如何,他都深陷其中做了无法回头的事,这双手早就侵满了鲜血,他唯一没有逃避的就是用自己的余生偿还他所犯下的罪孽。
可纵然阿尔泰哪怕负了天下人,唯独他索图鲁不能骂他。
扶我去那边。阿尔泰擡头指了一个方向。
索图鲁蹙眉看了一眼过去,他记的那片树丛后边有个土坡,站上去可以依稀望见各部落。
他猜测阿尔泰大抵是想在最后的时刻再看一眼部落,想到这就心里堵的难受,他沉闷道:好。
阿尔泰。
他们刚要走过去时,身后的白霆儒和白霆陌赶了过来:刚刚谢谢你。除了谢谢,白霆儒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还能说什么。
阿尔泰扯了下唇角,他其实想让白霆儒给暮月带句话,但又觉得暮月大概率并不会需要他的歉意。
算了,道歉请罪的话还是到了
走了!这一次他真的勾起唇角笑了,难得卸下一身执念笑的如此轻松。
他拍了下索图鲁的肩,像是在催促对方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要快一点。又擡起手扭过头不看他们,冲着白霆儒晃了晃手,像是在跟他们做最后的道别。
这样也好,那人比他更值得活下去。原是想给那丫头一个报仇的机会的…想到她得知机会落空后会有多气急,不由得把阿尔泰逗笑了。笑着笑着就感觉胸口一阵上涌,似乎有鲜血要顺着喉咙翻涌而出,他看了眼身边紧抿着双唇,此刻明显很难过的索图鲁,握紧了拳头用力将那股翻涌而上的用意拼命咽下…
索图鲁把阿尔泰扶到他指定的位置后,就被阿尔泰赶走了。
索图鲁起初并不同意,最后阿尔泰妥协到准许他站到林子外边等他一会。
老三,索图鲁刚转身走出没几步,就被阿尔泰叫住了脚步。
索图鲁转身看到阿尔泰背对着自己,又听到阿尔泰沉声对自己说道:或许你是对的。复又摆了摆手:去吧。我要去见你二哥了…
索图鲁定在那看了他几息,这才咬牙离开了。回转过身的一瞬泪水倏的落了下来,他努力咬着牙不让哽咽的声音冲破喉咙,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
索图鲁感觉时间过的非常漫长,每分每秒都过得十分煎熬,他在焦灼的痛苦中等了片刻,尝试着叫了几声阿尔泰,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终于按耐不住的冲了出去。
只一刹那,就被眼前的一幕定在了原地,接着他疯了一样的跑过去顾不得慌乱的心跳和痛哭的声音边喊着大哥冲过去伸出手颤抖着试探了下对方的鼻息…
索图鲁痛哭着跪倒在对方面前,甚至不敢去轻易触碰对方的身体。
阿尔泰死了。
他死时垂着脑袋,尸体是呈跪着的姿势,就像是在忏悔赎罪一般。
冷静过后索图鲁站起身顺着他面对的方向望过去…
那是神农部落的方向。
前尘往事,关于阿尔泰的那些爱恨情仇,那些过往,就这样以一种极具戏剧的方式,极尽潦草的落下了帷幕。
大概因为这就是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