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巧芽将匕首缓缓放下,问道:“我如何能信你?”
莫晚见她放下兵刃,略感安心。他趁机娓娓道来,声音恳切:“哎,你可自行想想,我为何短短几年之内,便升任御史大夫,定是做了些不凡之事。大桢国之内,有谁人有这等权力?”
蓝巧芽沉吟片刻,说道:“慕烛或芮苏。”
莫晚说道:“不错。芮苏太尉想要杀人,自己杀了便是,从不隐瞒。当日扬言要杀负心汉,亦是大事张扬,无所顾忌。但慕烛不同,他想要杀人,必依律法,有所不便亲手杀戮之人,自然需寻人代为行此阴险之事。”
蓝巧芽陷入沉思,心中权衡着他所言所语。她美目凝视,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眼前之人。
莫晚观察着她的神情,又说道:“姑娘聪慧过人,定能洞察其中奥秘。我任职期间,虽有所建树,但并非世间无双功绩,为何晋升速度如此之快,无人能及?便是干了许多常人不知之事。”
她表情平静,说道:“你所言有理。”
莫晚心中暗忖,小女儿必定在乎自己容貌,便开始讨好道:“你容貌秀美,只是那胎记稍有瑕疵。我认识一位神医,能除此瑕疵,我今晚便写信去联系,让他明日赶到府上,专为你医治。”
她听后,眉头微蹙,踩在莫晚身上,猛然加重力度。他身受其痛,脸色痛苦得近乎扭曲,几欲呕出。
蓝巧芽娥眉倒竖,严厉喝道:“不要说无关之事。慕烛如何指使你?又为何指使你?”
莫晚感受到她力度又增,若自己再不吐露实情,便有可能被踩死。而且,如今慕烛已不在世上,揭露真相对自己并无大碍,便说道:“不知你可知慕烛身世?”
蓝巧芽不屑道:“不知,也不关心。你直说重点。”
莫晚说道:“此事便是重点。当年金玉城,还不似今日般太平祥和。他自幼清贫,曾有一妹妹,他携之欲入金玉城中,结果被守城护卫拦住,不许其入城乞讨,也不加施舍,他本欲借一利器,以身喂食,护卫却也冷眼旁观,不理不睬,他妹妹便死在眼前。”
蓝巧芽心中不禁一揪,疑道:“此事又与我有何干系?”
他顿了顿,说道:“此守城护卫,便是你爷爷。”
蓝巧芽眉头紧锁,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回应。
莫晚又说道:“若你爷爷仅是一位看门小卒,估计也就销声匿迹,无所踪影。可他后来升官,统领所有城门守卫,结识了不少人,也颇受高官赏识。他一家也因此逐渐崭露头角,成为了城中名门。”
蓝巧芽追问道:“那你又如何知道我父母侥幸逃离,往东坤海滨去了?”
他目光远望,追忆道:“我身为御史大夫,耳目甚广,自是多方探听得知此事。慕烛失去妹妹后,心碎欲裂,五十年前,他率领众人攻入金玉城中。这场战役及其惨烈,王公贵族,几乎被屠戮殆尽。你爷爷也在战场中死去,可是你父母侥幸逃离,一路向东,往东坤海滨去了。”
莫晚接着说道:“慕烛把你爷爷面貌记得清清楚楚,在战场中反复寻觅,听闻其有子嗣逃离之后,便日夜搜寻,一定要除之而后快。终于,二十年前,反复确认之后,在东坤发现了你父母。”
她凄然道:“几十年过去了,仇恨竟然仍未消除吗?”
他目光深邃,反问道:“那你的仇恨消除了吗?”
蓝巧芽闻言,默然不语。
莫晚接着说道:“可是,发现你父母之时,已经天下太平。五十年前,趁着战事,杀几个人稀松平常,但是如今已是承平盛世,有几位漏网之鱼,该如何处置呢?律例还是不能违背的。
于是,慕烛便找到了我,与我达成交易,他推我上位,我当时不过一小吏,许诺以东坤副区长职务,而我则替他处理见不得人的肮脏之事。将你父母一家老小尽数屠戮。
坦白说,我原本就看大桢国无数人心生厌恶,行事起来冷酷无情。我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狠辣,然而,慕烛比我更胜一筹。他说“单单是死还不够,死不是便宜他们了?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因此,一切的一切,都是慕烛逼我的。”
说罢,莫晚双手紧握成拳,眼中透露出深深痛苦与悔恨。
蓝巧芽说道:“后来此案虽引起轰动,但是很快便被压了下来,是否也是慕烛在搞鬼?”
莫晚冷笑一声,点头道:“那是自然。”
“如此说来,你当初也是被慕烛利用了?”
他装作垂首悔恨,深深忏悔道:“唉,是我利欲熏心,以为自己手段高明,能够攀附上慕烛这棵大树,却未曾想到误杀好人。如今我任凭你处置,只求在临死之前,能前往令尊令堂坟前,诚心祭拜。”
他低着头,双手合十,虔诚祈求,试图打动蓝巧芽,能够饶他一命。
蓝巧芽冷然道:“好,你还有什么话说?”
莫晚说道:“我有一事不明。按理说,你全家尽皆被诛杀,无一生物,连稚子婴孩、鸡狗禽兽都不曾放过。画中之人若是令堂,你绝不可能存活至今。我派人反反复复查过,上下再无活口,难不成底下人办事有疏漏?况且,以时间推算,你那时已初晓人事,若还在府中,不可能不记得。”
蓝巧芽双眸闪过异色,沉声道:“除非…那时我并不在府中。”
莫晚恍然大悟:“定然是如此!我听说你母亲甚爱美丽,对容貌秀丽之人爱护有加,对貌丑者则冷淡无比,若是生下你后,见到面部红印…”说着说着,他发现自己失言,连忙打住。
他瞥向蓝巧芽时,却见她神态哀怨。殊不知,莫晚有意如此。通过贬低其父母,减缓蓝巧芽要为之报仇的怨念,好让自己有一条生路。
蓝巧芽闻听此言,如梦初醒,内心翻涌,不胜唏嘘。她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寻找亲生父母踪迹,却发现自己竟然是被遗弃之人。悲从中来,不禁流下伤心之泪。
她眼中泪光闪烁,轻轻低泣:“我费尽心机,历经磨难,终明真相。我父母因我长相丑陋,竟然将我抛弃,视我如草芥,心中实难甘心。”
一切宛如一场荒诞闹剧,既滑稽可笑,又可悲可叹。
在转瞬之间,她从纷繁思绪中回过神来,说道:“看来我是错怪你了。”
莫晚见有机会,赶忙说道:“不错不错,你父母将你抛弃,属实可恶!今后我愿收你为义女,赐你黄金千两,好生对待,你觉得如何?对了,若是你看那宁烟不惯,我把他也锁起来,任由你处置,如何?”
蓝巧芽怒目而视,语气如冰雪崩裂,恶狠狠说道:“你害我亲生父母如此,理应赎罪。他们抛弃我,下场也不好。你们都得到了应有报应。”
正当莫晚惊诧之际,她用玉手狠狠捏住他脸颊,弄得他呼吸不能,使劲将舌头拽出,以匕首一划,直接割断,然后挑断手筋脚筋,找到一拴狗镣铐,勒在脖颈。
“这就是你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