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有人欲摘去自己面罩,苑广寒如临大敌,歇斯底里大声呼喊,那刺耳叫声划破长空,令人毛骨悚然。
她整个身躯前倾,摆出一副攻击姿态,犹如一只疯犬,乱咬一切。
仆从几次三番伸手去摘,却始终无法近身,反而在不经意间被她咬住手指,疼得嗷嗷乱叫。
仆从灵机一动,绕到苑广寒身后,企图从后方偷袭。然而当他接近时,只见苑广寒面具由细小链条拴住,中间挂有一锁。
身旁士兵自告奋勇,先是派人牢牢按住苑广寒头部,然后拿起短匕放在头发与链条之间,用力向外一拉,然而链锁却安然无恙。
仆从皱眉道:“此锁必有钥匙,应在苑广寒身上。来人,搜她全身!”
“你若再靠近一步,我就咬舌自尽!”苑广寒将舌头稍稍伸出,上下齿紧紧咬住,勒出深深齿痕,以示威胁。
陆遐征知晓,以她之性情,完全可能自行了断。
他略一沉吟,喝止了仆从行动,让其退回自己身旁,沉声吩咐道:“你去将池知月移至别处,暂且等待,若不成,我们便转移阵地,注意保密,不要让他看见接下来发生之事。”
仆从会意,点了两名健硕士兵,将池知月从椅中拽起,扛于肩上。
周围飞羽军见状,以为要害池丞相性命,大为惊恐,不断挣扎,可是早已被军队掌控住,也只是做些徒劳无功之举。
池知月不知士兵欲带自己去何处,惊惧忿恨之下,不顾身份地位,说出些污言秽语辱骂,不堪入耳。陆遐征为避免节外生枝,便不加理睬。
时间不知不觉中,已过去许久,他与苑广寒依旧在僵持,那锁链非普通材料所制,刀枪难断,诸人绞尽脑汁,仍然未寻得解锁之法。
天边浮现微微鱼肚白,整座楼虽被重兵封锁出入口,可往来人流渐渐变多,居住在半月楼中大小官员出入受阻,埋怨之音不断。
有些人听见九层传出喧闹声,想围观一探究竟,也被士兵驱赶出来。
先锋将军站立窗边,看到情态愈发不可收拾,向陆遐征谏言道:“太尉,情势已愈发不可收拾,若再不采取行动,恐怕将有不利之虞。若此事闹大,被圣上得知,对我等可不利啊。”
陆遐征本就有所顾忌,此举乃兵行险着,原就打算趁夜深人静之时突然袭击。但今夜之举,所耗时间大大超出自己预想。
若再拖延下去,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形势将逐渐不利于他。
他悄然对仆从下达命令:“事到如今,不得不采取非常之举。你将她打晕,然后从密道转移至远处。就去附近落凤山好了。没我命令,谁也不许揭开她面罩。”
“那池知月怎么办?”
“无需理会他。我们先趁天未亮,将聚集起军士遣散,以免引起过多注意。一定要速战速决,天亮之前解决问题。我在楼下等候,马上行动。”
说罢,陆遐征拂去一夜积淀于衣上尘土,旋即唤来数名护卫随从,自升降梯而下。刚走到梯入口,只听得一声凄呼,尔后四下寂然。
未待梯门合拢,仆从已然肩上扛起一黑色麻布袋,急匆匆赶上前来,向陆遐征汇报。
“你办事得力,日后必有重赏。”陆遐征微微颔首,言辞间颇有几分嘉许。
仆从不便下拜,就弯了弯腰,“谢太尉厚爱,属下愿为太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初时,陆遐征对这溜须拍马之言甚为反感,每每有人谄媚逢迎,便觉浑身不自在,心中恶心难耐。若非迫于形势,他断难容忍虚浮之言灌耳。
然久而久之,说客如蝇趋腐,日夜不息,陆遐征亦渐渐习以为常,难道真要将这些阿谀奉承之徒尽数拒之门外?身居此位,想要超然独立,也是不易之事。
此刻非是沉醉于谄媚恭维之时,几人翻身上马,迎着即将破晓朝阳,朝着东方疾驰而去。
沿路兵士尽皆散去,城中围观之人也变得寥寥,只有为准备选材大会而闻鸡起舞的莘莘学子,与为些蝇头小利而披星戴月的小贩。
学子前途无量,对未来充满希望,为的就是登天子之堂,成为人上之人,不再如此辛苦;小贩为生活所累,不得不惦记着今日货物进出、成本节省,依然为有朝一日,赚得钱财,不再奔波。
而如今,陆遐征骑马狂奔,则是为了自己夙愿,驰骋在路上。
仆从说道:“太尉,要不要趁她昏迷,搜查她身,找到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