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尽管两人已结为夫妻,陆遐征在诸多细微之处,愈发感受到自己与芮伊洛之间差距。
尽管他竭尽全力,状元加身,高任三公,却仍难以弥补自出生时种下的鸿沟。这种不同深深刻在骨子里,不是短短几年,甚至十几年可磨平。
“嗯,你若想去品尝,我便陪你一同前往。你好像很久没有添置过新衣,我也陪你一起看看如何?不过,会不会由我提议,有些突兀?”陆遐征说道。
“不会,夫君你能为我考虑,我深感欣慰。”
“伊洛,你是否觉得我行事过于乡野,似乎未曾见过世面?”陆遐征迟疑地问道。
她轻摇螓首,款款坐在床畔,悠然卸下发上玉簪,手持铜镜,细心梳理那一头流云般秀发。
她微笑道:“夫君,你太过在意琐碎之事,将那些微不足道纷扰尽收心中,如此生活,未免过于疲惫。其实,你大可无需顾忌他人目光,只需尽心尽力做自己就好。”
做自己,这是一句多么简单,又难于上青天的话。
陆遐征活至今日,何曾真正做过自己?
早年为报父母之仇,他身陷囹圄,之后又多次为云明玕复仇未果,途中还被卷入阴谋之中,历经权谋争斗,不知不觉间被推到了这高位之上,此刻已骑虎难下。
陆遐征不由得轻叹道:“待这一切纷扰尘埃落定后,便去寻觅一处宁静优雅胜地,远离世间纷扰,享受那份清闲自在。”
芮伊洛轻抚青丝,巧手翻飞,试图将纠结发髻解开,同时轻声说道:“也罢,我曾游历至东域辽阔草原,风吹过时,群草随之飘舞,曼妙活泼。可惜自那之后,我未曾再度踏足,心中难免有些许遗憾。”
她停下手中动作,目光穿越眼前发丝,凝望远方虚空,追忆中夕阳下草原,金色而寂静。
芮伊洛思忖片刻,娇笑著道:“然而,待你辞去太尉之位后,我经营客栈可不能荒废。金玉城总店自是要保留,东海分店亦要开业。”
陆遐征闻言,笑意更浓,说道:“好好,那时我便为你效劳,你是老板,我是老板郎。”
待呼唤后,侍女轻盈进入房间,为陆遐征换上白色内衫。接着,又为芮伊洛细心梳理每一丝秀发。
夫妻坐于铜镜之前,她们捧来一桶温水,手握毛巾,为他们擦拭脸庞。
之后,为二人换上柔软红色锦被,盖好被子,熄灭了房间灯火,让二人在安静与黑暗中入睡。
次日,陆遐征径直入宫寻至池知月,直言不讳道:“宁烟心怀叵测,竟阴谋刺杀于我,此事你可知晓?”
“什么?竟然如此大胆?”池知月一脸震惊,继而义正辞严道,“我必将其绳之以法,以正视听。”
陆遐征看着他严肃神情,心中不禁暗自发笑。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有胆量和动机派人刺杀自己呢?
“池丞相,此事为治安一例,当属你的失职,我理解无误吧?”
池知月嘴角微微一动,双手搓来搓去,情不由衷点了点头,承认自己过错:“不错,是我失职。”
“既如此,期盼大人您能亡羊补牢,彻底查清此事背后的主使者,还我公道。”
池知月未予回应,扭头便离去。陆遐征目送其远去背影,神情严肃,内心波澜起伏。
亲朋挚友,为何纷纷离我远去?部分人因飞来横祸,部分人因背道而驰,我虽身居高位,本以为能随心所欲,然仍有许多烦心之事萦绕吗?
仆从见陆遐征呆立在原地,小心翼翼走上前来,附耳轻声提醒:“太尉,马上就要到午间休息时间,今日特地请来金玉城头牌厨师,他的辣子鸡,可谓天下无双。用过午餐后,府中有几位按摩好手,为您和夫人全身按一按,驱散疲惫。待您处理完公务,晚间马车已备好,西南戏台有名曲名角,值得一观。不知太尉对此安排,可满意否?”
陆遐征自沉思中醒来,感慨良多。纵使烦恼傍身,无法彻底散尽,如今生活与昔日亡命之徒境况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啊!
他微微颔首,在仆人搀扶下,回到府中。此时,一桌丰盛美味佳肴已准备就绪,只待他来享用。
陆遐征瞥了一眼菜肴,心中烦忧瞬间被美食所治愈。他轻轻拂去尘世烦扰,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疲惫都抛诸脑后。
酒足饭饱之后,他满足地靠在椅背上,惬意地舒展着四肢,微微闭目,沉浸在片刻安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