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是贪婪地觊觎高位,希望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露出什么破绽;要么就是心怀鬼胎,渴望能得到提携,借助他权力谋取自己利益。
不过有一事,他始终耿耿于怀。尽管他贵为三公,可深仇大恨却始终未能得报。
每当想起此事,原本舒爽畅快心情便会变得阴沉暗淡,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脉搏之上,使得血液流通不畅,整个人郁郁寡欢。
池知月仍然竭尽全力保护苑广寒,不让他有丝毫伤害她的机会。陆遐征绞尽脑汁,用尽全力,却未曾想到将苑广寒捉拿入狱或直接赐死的方法。
苑广寒本人则谨慎小心,时刻防备着陆遐征,尽量避免出现在他面前,故意隐瞒自己行踪,让人难以捉摸。
话说起来,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听到苑广寒消息了。
翌日,夫妇二人起床,如今贵为三公,吃穿用度自是不凡。
朝食有虫草花炖冰糖、金丝燕窝,口感滑嫩;哺食为翡翠炒饭、清蒸海参,香气四溢。飧食有鱼子酱、松露炒蛋等等,无不是色、香、味、形俱佳。
吃饱喝足,又是一日。处理完琐屑公务之后,陆遐征起身打了个哈欠,见芮伊洛尚未归家,决定走出太尉府,到半月楼附近街市散步。
侍从们听闻,连忙跑去准备马车,想要载他一程,被他摆手拒绝。
“我自己出去走走,无需这么大阵仗,你们等夫人回家时,好好照顾她便是。”
于是,他离开浓妆艳抹的太尉府,乘升降梯走出半月楼,漫步至城东北陈旧拥挤街道上。
道旁屋舍,紧凑而立,周围悬挂灯笼一个个深红暗沉,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格外突出,却依旧照不亮原本弥漫之晦暗。
这些灯笼颇具意趣,倘若时光倒流,自己还是稚童,必定缠着母亲,乞求购买。
届时提在手上,左右摇晃,任由斑斓光华在黑夜中闪烁,引来玩伴们羡慕目光。
他悠悠然然踱步,沉醉于片刻宁静与孤独。周遭路人,偶有识得他身份之人,无不肃然起敬,欲跪地叩拜。
然而陆遐征摆手示意,温文尔雅阻止了行礼之举,免去这些繁复礼节。
那些未识得真实身份之人,将他看作寻常过客,依旧我行我素,不管不顾,甚至有些人在拥挤中撞到他肩膀。
昏暗天色中,路人相撞亦是寻常之事,陆遐征也对此并未过多在意,任凭他人骂骂咧咧走了过去,自己则小心谨慎,尽量注意不触碰到别人。
然而人潮拥挤,接踵而至,频频碰撞后,令他心烦意乱,难以平静。
又有一平民撞到身上,他立即揪住那人衣领,神情严肃地斥责道:“你怎么回事?方才没有灯笼,漆黑一片时也就罢了,现在这里擡头便是亮光,却依然横冲直撞,是何道理?”
那人气焰嚣张,吹胡子瞪眼,反驳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我?我还未埋怨你撞到我,你却反咬一口,说我撞到了你,真是厚颜无耻。”
自他担任三公以来,从未有人以如此态度顶撞,顿时怒上心头,亮出自己身份,说道:“我乃当朝太尉陈忆,你可识得?”
那人回过神来,凝视陆遐征面容,久久之后,突然间跪倒在地,浑身颤抖不已,连连叩首,口中说道:“小人冒犯太尉,真是罪该万死,还望太尉恕罪。”
那人头颅砰砰,敲锣打鼓一般,转眼间额头都有了血迹,念念有词:“请太尉饶了小人,请太尉饶了小人。”
他心中愤怒已息,此刻闻听此人认罪,怒气便消了大半。
此时那人也不敢稍有停滞,一直在磕,
陆遐征静默片刻,方才开口说道:“今日暂且饶你一命,快些离去。”
那人如获新生,连声谢道:“多谢太尉,多谢太尉。”其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黑暗之中,再无踪影。
此时,宁烟正坐于路旁小摊,与友人共享美食,品尝拉面。正当他们饱食之际,忽闻路旁有异动,便放下碗筷,前来探查。
尚未等宁烟开口询问,眼前一人已跪地磕头。宁烟大惊,欲上前问明缘由,却见眼前之人正是新任太尉,心中微微胆怯,步伐停滞。
然而,片刻之后,他无法忍受此种情景,待跪地之人离去后,他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宁烟走到身后,轻拍陆遐征肩膀,问道:“太尉,您如此对待子民?”
陆遐征闻声回过头来,发现来者身份,他本欲招呼致意,但听到宁烟责备之语,立刻板起脸,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凝视。
宁烟虽有勇气,但面对大桢国三公直视,亦感心中发毛。此刻的他,深知陆遐征身为太尉,有着不可侵犯威严。
“太尉,您究竟是何意?我今日非说不可,哪怕您要治我之罪,我也要把它说出来!”
“宁烟,你胆大包天。”陆遐征轻蔑地摆弄着自己手指,淡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