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我亦不怪你。我只是担心,若今后你又起了此心,那可如何是好?”
猎狐听闻此言,顿时脸色一红,急忙道:“大人放心,小人今后绝不敢再生此念。我虽愚钝,但亦知是非曲直,不会助纣为虐。”
说罢,猎狐长揖一礼,道:“我知此前所为皆有不当之处,望大人开恩,饶我一命。”
陆遐征也无意与此人为难,道:“既然你已悔过,我便不再追究。望你今后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猎狐赶紧上前,双手环抱,充当脚垫,以迎陆遐征下马。其姿态卑微而恭敬,屈膝蹲身,仰视着陆遐征。
他稳稳踩在猎狐双手之上,然后顺势下马,说道:“我此行前来,检视军容是其次,更为体察下北寒的风土人情。”
猎狐说道:“好的,大人,我给您带路。”
陆遐征摇摇头,说道:“无妨,你若在场,尽给我展示些光亮一面,看不见黑处暗处。此次前来,若不能深入了解,岂不是白费心机。”
猎狐知道知道无法再蒙混过关,收敛起内心芥蒂,反正自己管好干泰关一亩三分地即可,躬身道:“听凭大人吩咐。”
他神情庄重,向猎狐密语道:“猎狐,此事至关紧要,你无需告知镇鼎大人我曾到此。此行我意在微服私访,了解民情。”
猎狐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声应道:“大人所言极是,大人所言极是。您不辞劳苦,远道而来,实属不易。且容我为您接风洗尘,以表我之微薄心意。”
说罢,猎狐恭敬地侧身让道,请陆遐征先行。他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宴会彩灯高挂,□□声笑语,宾主尽欢。酒足饭饱后,陆遐征想起往日,便与孔锐、魏志一道,步履轻盈,悄无声息地穿越城门,四处闲逛。
此处建筑,也是颇为硬朗,砖墙厚实、铁门坚固,即便有冰雪覆盖,屋内也温暖如春。
孔锐说道:“我甚少来此处,风光还真是与金玉城大不相同,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魏志附和道:“不错,冷得要死,嗨,要是来此处上沙场,还没杀敌,自己先冻毙大半。”
陆遐征眼望远方,但见一幢幽深黑屋,隐隐约约透出微光,说道:“来,我们一同去那座小屋瞅瞅。”
众人点头答应,齐步向那黑屋进发。行至近处,发现四周林木茂密,屋内灯光闪烁。
孔锐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屋内弥漫着木香与炭火之味,处处透露着古朴。屋中陈设简单,仅有几张破旧椅子,一张斑驳木桌,屋角处,积有一堆干柴。
屋中,炉火正炽,红光跃动,映照着跪拜之人。炉火旁边,一位老人,面容憔悴,皮肤黝黑,双手如同枯枝,背脊佝偻。
他双手合十,朝着壁上所挂画像跪拜祈祷,口诵经文,细语喃喃。香烟袅袅,弥漫于整个空间。
陆遐征疑云顿起,问道:“老丈,你祭拜的可是哪路财神?”
老人乃停下动作,徐徐回过头来,见有数位来客,也不惊不诧,淡淡说道:“非也,老朽是在祭拜慕烛丞相。”
老人继续道:“丞相明烛高照,犹如黑夜中明灯。我虽年老体衰,却愿为丞相奉献一切。”说罢,眼眸中闪烁着泪光,显然是情感激荡所致。
陆遐征不甘心问道:“他有何特别之处,竟令你等如此敬仰?”
老人敬仰无比,肃然说道:“丞相学识渊博,品行高洁。他不仅善解民意,更能洞察世事。每逢灾祸,他总是为民请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我等视之为国之栋梁,民之父母。”
陆遐征闻言,心中不禁骇然。他未曾料想到慕烛在大桢国之中竟有如此声名,几乎如神明般。他犹豫了一下,不敢承认自己才是杀害慕烛之人,只得故作姿态,叹道:“丞相果然名不虚传,值得老人家如此称赞。”
老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若非有丞相庇护,这等寒冷之地,不知有多少人会饿死。多亏丞相带我等改朝换代,如今才能有吃有喝。”
陆遐征不依不饶,又问道:“老丈,你如何得知,是靠慕烛才至今日盛景呢?”
老人叹息道:“唉,如今后生,真不知道当年苦日子是如何过来的。以亲身经历告诉你,那时我饥寒交迫,几乎快要饿死,正是慕烛丞相,不辞劳苦,远赴这苦寒之地,亲自将食物递到我手中,救了我一命。我虽已昏晕,但也清楚看到丞相眼泪滑落。至今,我仍常常想起他的容貌声音。”
陆遐征问道:“他或许只是故作姿态,演给别人看呢?”
老人摇摇头,道:“并非如此。你想,当时四下无人,他又何必演给别人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