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无法忍耐,不顾陆遐征阻拦,伸手用力甩开,嗖下站起,玉指指向慕烛鼻子,开始骂道:
“我还道你清正廉明,定会替我母亲主持公道,不料你才是始作俑者!原来你竟是此等道貌岸然之人,专会放屁!母亲一生勤勤恳恳,为大桢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无端被加上罪名!她若要谋反,几十年来早就可以召集天下兵马,杀入金玉城来,你们哪个能抵挡得住?只要她一声令下,四面八方军队立刻集结汇聚,任你是谁,没人可以逃脱事外!我看你就是嫉妒她手中权利,企图夺她军权,才给加上莫须有罪名!”
慕烛眉头微皱,显是有些不快,道:“呵呵,你蔑视老夫尚可,还说什么天下无人能制得住芮苏,你可知道,大桢国天下,军民臣子,皆效命于陛下,而非芮苏,你难道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
芮伊洛啐了一口,怒道:“老头子,别想挑拨离间,陛下一向明断是非,我相信他定会站在我们这边,伸张正义。”
慕烛淡然道:“你刚才所言,几乎全是虚妄之词,唯有一点不假。事到如今,我也无需掩饰了。现在大桢国军权,已尽归我手。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弱小女子,又能如何?”
陆遐征心中一沉,暗道:“最坏结果发生了。”慕烛居然不再列举罪证,直接越过审问这一环节,武断定罪。
这起事件按性质来说,应是一场由慕烛企图掌握大权的政变,甚至皇帝都不会知晓。
如果慕烛要彻底撕破脸皮,陆遐征与芮伊洛或许要双双殒命于此。
若慕烛尚需顾及他先前所塑造的清正廉洁、爱民如子、秉公执法形象,二人或许还能存有一线生机。
慕烛紧绷着身子,神情肃穆,语气峻切道:“依照大桢国律法,你二人若毫不知情,可判无罪。新郎官、新娘,现在可以离开了。”
陆遐征听得此言,心中算盘打得砰砰响:“太医院在一楼,若我跃窗而逃,此事必然闹大,不好收拾,是而慕烛故意放我先走,把事态稳住,之后再另谋打算。我与伊洛性命暂时无忧,但谁又能保证夜长梦不多呢?”
慕烛此话一出,他便已明白,他仅凭突袭杀死芮苏,但如此短时间内绝不可能把军权尽收囊中,必然有所顾忌,此时仍需隐忍。若无端杀了自己和芮伊洛,更难以掌控局面。
可为何慕烛不捏造此事与自己无关,偷偷待大权在握之时,再把所有和盘托出?现
如若事发突然,并非预谋之内,一切便好解释了。
慕烛争吵中,偶然将芮苏杀死,但无法隐瞒,待详查便可知作恶之人为谁。只能撕破脸皮,顺水推舟,以强硬态势,试图掌控权力,把事态压下。
于芮伊洛与陆遐征,年纪尚轻,若是吓上一吓,使二人暂时不敢造次,再好不过。
慕烛又斥责道:“不过,以后可莫要再铺张浪费了。你们婚礼办得如此奢靡,让我心中很是不悦。”
芮伊洛闻听此言,顿时怒火中烧,忍不住破口叫骂,气得直跺脚。
然而在慕烛等人眼中,她这般发作无异于幼儿哭闹,幼稚而无济于事。
陆遐征双臂下垂,微微向前挪动了一小步。
慕烛身前侍卫们顿时变得警惕无比,挺起胸膛,将陆遐征团团围住。每个人手中都紧握着武器,神情凶狠,状似恶鬼。
他向慕烛鞠躬一礼,开口问道:“丞相,实不相瞒,我手中掌握有芮苏谋逆证据。敢问您身边几位侍卫隶属哪个部门?可否带我前去录下口供?”
慕烛眼睛睁大,似是颇感兴趣:“你此时才提及掌握有芮苏罪证,其真实性尚有待商榷。我知你聪明伶俐,若有意欺瞒,可是要付出些许代价。”
陆遐征蓦然跪倒,面色惶恐,一副胆战心惊之态,道:“丞相,您于我有恩,我曾身陷囹圄,蒙受您公正裁决,才得以早日脱离苦海。我与您爱子慕光交情深厚,深知丞相秉公无私,明理大义。实不相瞒,我确实察觉到芮苏意图谋反,但当时出于私心,未曾向丞相禀报。如今事情已然败露,我不得不如实相告。”
慕烛转向跪在地上陆遐征,轻笑道:“呵呵,你能审时度势,将来必能成大事,日后或可为我所用。这侍卫皆是新人,不懂半月楼中规矩,我亲自陪你前去丞相府。诸位,给他俩让开一条路…还是说,只有一个人要走?”他伸出形容枯蒿、遍布黑斑双手,将陆遐征从地上扶起。
“这里到处都是血,不要再跪着了,来,给你个手帕,擦擦手上血迹吧。”
陆遐征接过手帕,略带一丝哭腔道:“多谢丞相。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一边是救我于牢狱之中的您,一边是我的岳母。可芮苏犯下滔天之罪,实在不能饶恕,我如今才站出作证,望丞相不要降罪于我。”
芮伊洛闻听此言,如晴天霹雳,整个人如被电击般僵硬在原地,不敢置信地望向陆遐征,仿佛眼前男人已不再是自己熟悉之人。
她眼眸中充满了惊愕与疑惑,心中五味杂陈,痛哭失声:“你……你怎么能这样?你可以自己走,算是我看走眼,我不要再跟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