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内心烈焰随着思绪愈发旺盛。如若不是葛河诬陷,他的父亲定能无罪获释。一切冤屈,一家苦痛,都源自这个人。
妇人话语打破了他的思索:“哎呀小伙子,这怎么吃着吃着,还两眼冒火呢。我家就在三里外桥边苇丛边上小屋,如果你想来找我,随时欢迎。时候不早,我先回家了。”
说罢妇人加快步伐,往所指方向走去。
此间温暖,暂时驱散围绕身边寒意。“世上真不乏良心之人,等我报仇雪恨,也可找个地方暂度余生。最好…和明玕一起…”想到这,陆遐征脸上泛起了微红。
可是云明玕已经不见踪影,到何处去寻她?即便与她汇合,我该如何做才可报仇?罢了,眼下不是顿足之机,还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夜幕逐渐笼罩着北寒苇地,陆遐征步伐匆匆地前行,努力保持身体温暖。
他意识到,在这等严寒天气里,即使吃了一些食物,也不能完全驱散寒意。他紧裹衣服,不断蹦跳,维持血液循环,以减缓冷空气对身体的影响。
途中,陆遐征与为数不多没有躲入屋中避寒的百姓交谈,与他们分享经历,聆听着不同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一本书,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感受到深刻人情。
“北寒苇地真是别有一番风味。”陆遐征心中暗自感叹。他意识到,这个地方虽然环境恶劣,但人们之间交往方式却更加直接而真挚,与南野有所不同。
夜色沉沉,北寒之至,透彻骨骸,路上行人稀疏。陆遐征欲前行,忽回首,见一身影蹒跚于路上,厚重大衣裹身,却仍难挡彻骨寒风,风尘满面,灰头土脸,显然是一位流离失所的旅人。
陆遐征停下脚步,思考了片刻,随即决定上前与这名陌生人搭讪。他微笑着搭话,问道:“你好,请问尊姓大名?”
流民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回应道:“是叫我吗?我叫隋强,你叫什么名字?”
隋强穿件厚实但稍显破旧的外套,皮肤晒得微黝,双眼温和,一坨胡须挂在下巴之上,看起来憨厚老实。他提着一把陈旧行囊,迈着疲惫步伐,在寒风中踽踽独行。
陆遐征瞥了他一眼,略显警惕说道:“我叫秦川。你在这里做什么?”
隋强搓了搓手,笑道:“嗨,这么冷的天,我正准备找个地方躲躲寒,睡觉呢。”
陆遐征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不回家?”
隋强哈哈一笑,说道:“嗨,我浪迹天涯惯了,一直居无定所。我最近一直住在寺庙里,就在西边五里的地方。”
陆遐征不解问道:“那你怎么不早点回去,现在才往那边走?”
隋强自嘲一笑道:“嗨,兄弟,你看我这副面孔,不得到处讨饭?现在讨了一圈,是该回去休息了。我这还有点饭,你要不要吃?”说着,他从行囊中拿出一个干瘪馒头。
陆遐征虽然适才饱餐一顿,但面对盛情厚意,心中又一次涌起一股暖流。他轻摇头,说道:“多谢好意,我确已用过餐。但有实不相瞒,我今晚无安身之处,可否与兄共宿一宵?”
隋强闻言,开怀大笑,道:“当然可以,何须多礼。小兄弟,你虽然衣着单薄,但看上去依旧神采奕奕,想必出身不凡。却为何也流落街头呢?”
陆遐征闻言,长叹一声,道:“哎,此事说来话长。”
隋强悠然笑道:“那便随我一起吧,路途中也好有个伴儿,与你共叙衷肠。”
于是,他便随着隋强步伐,朝着休憩之地进发。二人同行,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影子。二人并肩而行,一路上谈笑风生,互相倾诉。
隋强当是性极活泼且善言辞之人,满心好奇地继续探问道:“看兄弟一表人才,谈吐不凡,必然不是本地区之人。敢问兄弟,你自何处来,到这北寒苇地有何贵干?”
陆遐征虽然已为当地的风土人情所感,心扉大开,但仍留有一手,编造道:“我自东坤海滨生长,如今长大成人,想着出来锻炼一番,故而独身一人来这北寒苇地。不巧的是,路途中遭遇变故,钱财尽皆丢失,这才沦落至此。”
隋强理解地点点头,突然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陆遐征,说道:“嗨,你父母也是够宽心的,让你孤身冒险。不过兄弟大可放心,大桢国近年来极少听说有人被饿死、冻死。我把这身衣服给你,改明再去乞讨一件。”
外套散着热气,显然经过岁月洗礼,布料破烂,颜色也变得暗淡。
陆遐征看着隋强,心中犹豫着是否要接过这件外套。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推辞道:“大哥,你如果把外套给了我,身上单薄,这样会着凉的。”
隋强看出了他犹豫,笑着摇了摇头,道:“小兄弟,你不用担心我。我里面还穿着几层衣物,再加上这身外套,刚好不觉得冷。你快穿上它,暖和暖和。”
陆遐征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严寒中渴望胜过一切,他不再推辞,接过外套穿在了身上。
那暖意渐渐渗透,让他感到无比舒适,如同回到家中。他不断感激道:“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隋强言辞平淡地道:“这都没什么。我们北寒苇地,乃至整个大桢国百姓,哪个不是乐于助人?
说到底,都是因为神的恩泽。若不是神树带来丰沃粮食,大家都要为生计而奔波,再高尚灵魂也无心去帮助他人。”
陆遐征在北寒苇地这大半天,对这句话感受颇深,连忙点头称是。之前没有这种经历,但是现在遇到困境,却有如此多的人伸出援手,陆遐征心里十分慰藉。
两人在黑夜中继续交谈,话题愈发投机。不一会就走到一个空荡荡庙宇。
破庙墙壁剥落,油漆露出灰红砖石,角落一方木质佛桌已然腐朽,墙壁上蜘蛛网依稀可见。弥漫着一股古老气息,似乎还能嗅到焚香余味。
神龛上摆放着一对铜制香台,青锈斑驳,龙纹已经模糊不清。昏黄烛光透过薄薄窗纸投射进来,映照在佛像之上。
两人不再交谈,并肩躺下,盖上大衣,关闭门窗以抵御寒风。片刻之后,他们陷入了沉睡,这一晚的陆遐征,睡得格外安心。
第二天晨光透过庙宇窗户洒落,将微弱光斑撒在陆遐征脸上,唤醒他朦胧意识。
隋强应是早已醒来多时,坐在一旁,两眼眯成一条缝,脸上笑吟吟问道:“兄弟,昨晚你嘴里不停在念叨别人名字,叫什么明天还是明玕?莫不是你的心上人?”
陆遐征犹在梦境之中,半卧半坐,双手揉着眼睛,一副困惑神态。他低声呢喃道:“明玕,是我的同伴。但她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找不到她了。”
隋强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微笑,说道:“找不到她了吗?既然你如此思念她,那我就帮你一起找吧。”说完拿手拍了拍他肩膀。
陆遐征还迷迷糊糊,刚想道谢,谢字还未说出口,放在肩膀上的左手猛地用力按下,如同铁钳般有力,右手闪电般挥拳,直击陆遐征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