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拐角一个小男孩坐在地上,瘦小的身形靠在墙壁上睡着却没人管,嘴巴微微张着,脸上风干泛白的泪痕犹在,手里抱着的书包快要掉落在地。
秦治走上前,却被从走廊当中冲出来的女人一把狠狠推开,抱住儿子警惕地怒吼:“别碰他!”
男孩被母亲惊醒,怯生生地看向秦治,被母亲一把拽到身后。
被撞的受害者是眼前女人的丈夫,男人是个水泥工,原本骑车回家载儿子放学的时候打算在路边给孩子买点吃的,却在过马路取餐的时候被突然冲过来的摩托车撞飞在地,孩子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而丈夫则到现在还没有从ICU出来。
家里遭受这场重创,女人形容立刻消瘦下去,仿佛这段时间的忧虑与悲痛迅速抽走了她身上的每一寸丰腴。她的面色苍白,干枯的发丝随意披散在肩头,失去了往日打理的光泽,眼中布满了血丝,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绝望。
女人的眼神空洞而茫然,偶尔闪过的光芒是即将溢出的泪水,混合着愤怒与无助,她恨透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本来就身体不好一直在家没有工作,只有一个刚刚上小学的儿子。男人是那家人唯一一个赚钱的,他出事等于家里半边天都塌了,且不说医药费的问题,如果就此醒不过来,他们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秦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过去,“这些钱先拿着。”
女人微怔一瞬,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爽快给他们钱。
她双眼红肿地看着那叠钱声音哽咽地喃喃自语:“你以为这点钱能抵得了哪什么?”
另一个身材矮胖的女人见状过来将钱抽走,打断两人的说话,将钱塞进口袋里高声嚷道:“拿啊,必须得拿,否则我哥白被撞得?!”
她拉了拉嫂子的衣服:“咱们今天来不就是为了这?他肯给钱,说明有戏。”
对于胖女人挤眉弄眼的示意女人恍若未闻,女人捂着脸哽咽着坐在一边再次哭了起来。
秦治收回目光没再说话,转身离开却被胖女人拉住:“等等,你就给这点钱?”
秦治眉头紧锁,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厌恶不悦。他的脸部线条因情绪的波动而显得更加硬朗,下颌紧绷,透露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女人显然感受到了这种压力,原本愤怒伸出的手缩回本能地后退半步,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告诉你,接下来的治疗费用必须全部由你们出,除此之外,你们还要出这个数的和解费。”
“多少?”
“三十万。”女人报出数目时,下巴微微扬起,仿佛笃定了对方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女人狮子大开口,秦治发笑,语气冷漠道:“你别忘了,撞人的不是我,秦正国他什么时候死了,你一分钱都要不到。”
胖女人听闻此言,脸色一沉,不悦地皱起眉头,双手叉腰,语气中满是责备与不满:“哎,你怎么说话呢?他不是你爸?你不是他儿子?父债子偿这不是天经地义?你这么咒你爸,不怕遭报应吗?”
“你下午不也咒他不得好死?”
女人被堵的一噎住,脸色涨得通红,却无言以对。
秦治也懒得再和她掰扯转身迈开大步离开,刚走出医院医生就打电话将他叫回去。
“这些表需要家属签字。”
护士将手里一踏表单交给秦治,他拿着签字笔低头签完,护士拿着立刻走出去。
换作以前,遇上一个长相帅气逼人的陪护她们护士室肯定抢着接手,但这父子俩在他们医院都算出名了,还是少沾惹是非的好。
前几天因为矛盾在医院大打出手,这还不过几个星期,竟然还撞了人,其他病患嫌晦气都来不及,也没人想跟他们在一间。所以就算是床位紧张,但却还是硬生生给他们腾出来单独一间。
秦治踏入病房的那一刻,紧闭的窗帘密不透风,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沉重,男人躺在床上,脸被包扎得看不出原本得样子,平时口不择言的嘴巴此时紧闭,再也发不出一个字眼。
望着这张熟悉又令人憎恶的脸,秦治感到胸口憋闷,怒气如沸水般翻腾几乎要冲破胸膛,每一根血管都似在膨胀,快要达到极限,泛红的眼睛凝视着床上的男人,吐出的字眼寒冷至极。
“为什么不直接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