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斯低下头,“对不起,本来事情都快要解决了,还是被我搞砸了……我们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我以为星神都在眷顾我们,让一切按照着期望的美好行进……”
一只手摸上了戴维斯的脑袋,午梏的声音清晰地回响在戴维斯耳边,“没关系,我看见了你们的努力,那么得不舍昼夜,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戴维斯的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哽咽着跪在了地上,他的双手死死抓住衣服,即使是幻觉、幻听,也足以令他在这一刻崩溃。
“你不必自责,路是我选择的,我为此付出代价。”午梏低低地继续安慰着,“只是有一点,我还需要纠正你。”
“星神不会眷顾任何生命体,但我会聆听、满足你内心最深处的渴求,填补生命中失落的遗憾。”
“所以,可爱的戴维斯,喜欢这样的午梏,和他的结尾吗?”
戴维斯猛然擡头,午梏的影子碎成一丝丝烟烟袅袅的云雾,偶然一阵风经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你和午家人读着午梏留下的信件时,我感受到了你们心中痛苦的减少。我描绘着午梏常用的口吻,开解那些生前还未破除的长结。
我完善着午梏的人格,让他看起来勇敢、机智,留有余地……事实上他在倒下之前,连自己死亡的原因都不清楚,更别提、他根本没想到要给你们留下信件或者保存证据,以备不时之需。”
戴维斯使劲敲打着自己的脑袋,试图揉醒双眼,周围依旧空无一物,只留下一道声音清晰、尖锐地刺痛他的脑海。
声音转而变缓,有些疑惑的戏谑,“这些,都是我在他生命尽头到来之前,读取记忆的模仿,现在看来,效果不一般。”
“生命体们时常有一类想法,这在古人类时期比较普遍,说的是一个人死了,他的所作所为、一切过往就随风散去,再不能原谅的都可以被时间抹平、圆满,因为你无法再追究一个死人什么了。”
“戴维斯,是这样吗?”
戴维斯的耳膜里流出刺激的血液,他痛苦的卷缩着身体,浑身上下撕裂着、翻搅着。他分不清……是他存在的实体正被割裂着,还是精神层面的虚拟混乱达到了极致。
“哦,对了。”声音小小的故作惊讶,“你不是人类,我应该找一个人类寻找答案,所以,让我看看这个幸运儿会是谁呢?”
“你做这一切到底想干什么!?”戴维斯压抑的怒吼。
如果声音有实体,他一定会像个孩童般懵懂地歪下脑袋,神情不解,“你生气了,愤怒是因为觉得自己被愚弄?但如果我没有告知你真实的情形,你还是沉浸在美梦里。”
“很多生命体认为,比起日复一日的痛苦,他们更爱这种完美的景象。”
“滚开!不要再说了!”红色的警报声响彻星际2413号监狱,星警撞开封锁的大门,徒留戴维斯瘫坐在监狱地板上、癫狂地挥舞着四肢。
“给他镇定!马上!”
“美丽的东西又时常脆弱,我以为他经历之前的那些,会是畅销书里美强惨的类型,没想到最后还是崩溃了。”
“很久之后,我找到了一种解释,只要找到生命在乎、珍视的、坚信不疑的,从中抽取致命的一小点,让他们的精神领域轰然倒塌就好了。”
……
“这是一段无生命临听的自述……不不不,请先别拒绝,这不是重复或者一条错乱的章节。”
“请上前来,云雾之后什么都没有。我是一面至真至诚的空镜,镜中所显现的一切……是无边无际中的任何存在。”
“其实我对于介绍自己活着、死去?存在、消弭?并无多大的经验。”
“我穿梭在光与影之间、来回循环,倾听生命的脆弱、枯朽,迸发、茁壮,无垠轴距里的腐烂、诞生。”
“延绵不绝的从来不是生命,而是虚实掌中绚丽的真空。”
“来吧,用你倾听你、感受你。我是一面至真至诚的空镜,镜中所显现的一切……是无边无际中的任何存在,是流转徜徉在无限感知之中的——”
“你。”
妙氤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惊醒!
房间一角趴着的元夕乖巧地闭着眼睛沉睡,她转而望向周围的门窗,静谧、温馨,唯有手掌下持续不止的心悸,让她通体冰凉。
她好像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