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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2 / 2)

无人应答,只有胸口不断流出的血在提醒他自己还活着,他感觉不到疼痛、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再醒来时,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全身的骨头如在冰水中浸泡过一般酸疼。

郑义泪眼模糊地趴在床边,一边掖着被角一边抹掉眼泪,“陛下,是老奴不好,您受苦了。膳房煨着鸡汤,您喝点?”

凌寒摇摇头,眼睛空洞,脑子里不断回响着辛寻南的话,她说凌氏欠辛氏的一定会讨回去。有一瞬他觉得她说得没错,元周合该凌氏辛氏并帝,于是他问道:“郑义,你说这天下该姓凌还是姓辛呢?”

许久都没人应声,他忘记郑义方才去膳房了。凌寒扯出一抹笑,然后又睡了过去,那碗鸡汤他还是没喝上。

郑义端着碗站在床前进退两难,犹豫好一会才吩咐人都撤下。他守在床边静静看着,苍白虚弱的脸庞一如当年。那时凌寒体弱,每逢不适便气色灰沉,都是他在一旁守着照顾着。

如今小太子已贵为帝王,却还在遭受这些折磨,一阵酸楚涌上心头,郑义默默擦两把泪,改道往浮溪宫去。

今日原是他过于松懈了,想着毕竟是陛下,纵使辛寻南有些傲气在身上,但也定然不敢乱来,可眼下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是以到了浮溪宫见到罪魁祸首,她竟全然不在意地在后院摆弄废弃的园子,心头莫名地生出一股火来。

跟着一道来的小太监见着自家总管脸色黑得橡锅底,登时冲上去把收拾好的那些全都敲烂推翻,刚才还雏形出现的园子瞬间变成一堆废料。辛寻南不急不躁,等着郑义发完火才悠悠看了眼那几个小太监。

等人都退了出去,郑义再也忍不住质问道:“辛姑娘究竟与陛下有何仇怨,要把陛下伤成那般模样?”

“我与凌寒,郑总管该清楚才是。”辛寻南答。

郑义猛然一惊,难道她知道了什么?不,绝无可能,那件事除了赵穆和他再无旁人知晓内情,她一个久处深闺的女儿家不会明白的。只是,近来她与赵穆确是往来频繁,莫非赵穆无意间曾透露过?看来,要去寻他一趟了。

“总管忽然来我这发一通火,现下又一言不发,这是何意?”辛寻南捡起那些被他们砸坏的东西一一归置着。

“陛下待你不薄,从榫卯之事为你忤逆先皇、又在辛家蒙难时暗中保你性命,咱家都看在眼里。”

郑义还未说完便被打断,辛寻南扔去手中的东西,厉声道:“照你的意思,我合该跟着辛家一起去了才对。”

“这……”郑义被堵得哑口无言,他分明是想替凌寒辩驳一二,怎得又把人惹恼了。但一想到凌寒身上那深浅不一的伤,他便没了好脸色,“宋家小哥伤了陛下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姑娘作为陛下的后妃,不但不阻止反而帮着外人,可陛下却从没说过要追究你们,真是一群白眼狼。”

“呵”,辛寻南瞥了眼,“总管有这功夫同我磨嘴皮子,不如回去好好照顾你的陛下。”

眼见这是个冥顽不灵的主,郑义也懒得多费口舌,气呼呼地带着人回宫去了。权当先前是自己瞎了狗眼看错了人,从今往后他的眼里就只有当今陛下一人。然而刚刚进门还没来得及问好,便见凌寒拖着病躯教训道:“你去找她作甚!往后安心做好你分内的事情。”

郑义还想解释一番,但见凌寒已经烦闷得闭上眼睛扭过头去,自知多说无益只好应下。不过,今天的事他定然不会轻易饶了辛寻南,一定要想个法子好好整治,叫她知道这宫里到底是姓凌的。

接下来的半月凌寒一直养伤,有时郑义偷偷使绊子他也无力去管。再者,郑义毕竟是宫里的老人,此番行事也是想替他出口气,索性小打小闹也就不必管了。辛寻南则将冷宫收势得有模有样,倒像是有常住的打算。有时她也会避开众人偷偷去寻赵穆,但依旧什么都没问出来,只是得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眼瞧着开了春,满宫的树都抽出新芽,朝中亦开始活跃起来,吵来吵去无非是为了凌寒的后宫。他被他们吵得头疼,索性退朝往御花园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浮溪宫。

他虽嘴上不说,可浮溪宫和御花园相差甚远,分明是心里还惦记着某人。

郑义不满但也不敢阻拦,只好陪着在宫门口站了一阵。只是从去年冬日起他确实折腾了好一番,眼下有些力不从心,于是连着带了几个机灵点的徒弟留待日后侍奉凌寒。

至于他自己,等着选妃之后便回家养老罢,是以他壮着胆子提到:“陛下可是还在烦心选妃一事?依老奴愚见,不如选个安分守己的大家闺秀,一来后宫和睦、二来堵悠悠众口。”

凌寒未应允但也未当即拒绝,郑义知道他听进去了,只是至于哪家的千金能进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这些日子凌寒也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如果随意选妃只怕唯一的清净地也不复存在,可如果不选那帮老家伙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正想着,脚已经迈进宫门,郑义就是想提醒也来不及了。罢了,这些日子凌寒的焦灼难过他都瞧在眼里疼在心头,只是来看看那个不知好歹的人以缓相思而已。

他一路跟着,忽然前头的人停下脚步,只闻得一声叹息和低笑。

她应该不想见朕吧。

凌寒注视着紧闭的大门,自我挖苦了一句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