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今日她来只想见一见宋言晚、摸清凌寒的用意,还不想节外生枝。不过小九那副受尽欺负的样子又可怜得很,辛寻南故意拖延着等彩月隐隐有些颤抖才嗯了声,“不妨事。”
小九感激地看了眼,连忙扶起面色难堪的彩月,一边小声道歉一边跟着往东宫去。越往里去越安静,彩月囫囵一指便揪着小九的耳朵直接走开,剩辛寻南独自顺着走廊往里。
穿过长廊,凌寒孤身端坐,如墨的长发垂在腰背,一如乞巧那日偶遇的模样。桌子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他挨个调整摆放的位置。
不知是对餐食的不满还是等得有些久,凌寒深深吐了口气。刚踏进殿内,热气扑面而来,紧绷的肩膀瞬间得到舒缓,辛寻南下意识揉搓几下。
“冷吗?”凌寒盯着微微泛红的指节,将温在一旁的汤婆子递过来。
辛寻南扫过一眼默默坐在对面,桌上摆着的都是她爱吃的,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他在哪?”
“先吃饭。”凌寒不紧不慢地替辛寻南准备好餐具,挑了几个味道最好的夹给她。
“他在哪?”
凌寒似没有听见自顾自地把鱼酢放到辛寻南面前,“尝尝。”
她扭过头去,不肯动筷。凌寒如此气定神闲分明是算准了自己会来,换言之从宋岭辞官被扣,到宋言晚主动进宫都在他的计划之内。辛寻南今日才真正感觉到害怕,面前的男人从不是印象中那个温润的少年皇子,而是元周的皇帝。爪牙之下,她毫无抵抗。
凌寒又催促了几次,辛寻南还是不为所动。他轻轻放平筷子,不咸不淡地道:“养在宫里的这帮御厨越发懒散,主子的心意都拿不准,合该贬出宫去好好学学。”
话音刚落辛寻南夹起鱼酢轻咬一口,筷子尚未放便多吃些。辛寻南看着眼前堆成小山一般的盘子,忍耐着将要发作的脾气道:“够了。”
“阿南向来公正,吃不下宫里的饭食定是似乎处置的那些人就如同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辛寻南真是受够了他这副虚伪的样子,忍着恶心吃下几块后才放下筷子,“凌寒,我再问你一次,他在哪?”
“我才是你的夫婿,摆正你的位置。”凌寒面无表情地继续吃饭,他其实一点都不饿,只是想找个借口同她单独待会,可从进来不过半刻她便提了四五次宋言晚,他究竟是哪一点比不上那个舒梁弃子!
他轻蔑地勾了勾嘴角,眼里蓄满嘲讽之色,热了一回又一回的桑落酒借着喉结滚动滑落到腹部,却依然觉得冰凉刺骨。这酒,涩口至极!凌寒用力捏着酒杯猛地往外倾翻,地毯瞬间留下一滩酒渍。
辛寻南冷眼看他气恼又转而平静,“你让我恶心。”
“放肆!”凌寒嗤笑,盛怒之下拽着辛寻南直奔偏殿,“你心心念念的宋言晚就在这里,推开门就能看到他。”
辛寻南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屋子,周遭的陈设无一不在告诉她,这是从前宋言晚常住的房间,可是除了那扇门却又完全不同。被钉死的窗户落满灰尘,窗下的绿植也换成了长满倒刺的藤蔓,这屋子是单为宋言晚改造的。辛寻南颤缩着手臂不敢推开门,她无法想象屋内的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进这牢笼。
“怎么?害怕了?”凌寒轻蔑道。
任他怎么激怒嘲讽,辛寻南都没有任何变化。随着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昏暗的房间里透进一束亮光照在宋言晚身上。他束着铁链贴墙而坐,链条的另一端高高地钉在墙壁上绷得笔直,脖间大片的红痕延伸着。双目覆着从衣摆上裁下的布条,听见声音不自觉地侧耳过来。
“什么时辰了?”他以为是凌寒派来监视自己的小太监,随口一问。
许久都没人应声,他又问了句还是没得到回答,宋言晚释然一笑,大概是自己听错了。辛寻南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扬起又慢慢落下的嘴角,心头一阵抽痛,她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凌寒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被黑布封起的窗户,心情愉悦道:“午时刚过,来给你送点吃的。”
“放这吧。”宋言晚随意一指。
凌寒勾起唇角,侧目睨着忧心的辛寻南,故意将手中的食盒重重地搁在脚下,“自己来拿,谁都不许给他递进去。”
门边的守卫早在他们来时就撤了下去,凌寒此举无非是为了羞辱宋言晚。辛寻南忍无可忍,拎起食盒径直走到他面前,克制着喉间几次涌上来的酸涩打开食盒,里头只有一个馒头和少得可怜的咸菜。
她回头怒目瞪着凌寒,他却耸了耸肩,闲庭信步地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盘子在宋言晚鼻前晃了晃。
凌寒掰碎馒头扔进空碗,漫不经心地添水,不多时馒头粒便吸饱水胀满整个碗,几块咸菜躺在顶上。他将满满当当的碗放在宋言晚手中,揶揄道:“小心点,剩下的这半块馒头留作你的晚膳,不必感谢我。”
“够了!”辛寻南打翻馒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