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兰珠以为自己的请求再一次被拒绝,还未说话便掉了几滴泪下来,抽抽嗒嗒地将匣子一个个都盖上,抱在怀里往回走,任谁喊她都听不见分毫。辛寻南望着她失魂落魄的身影有些后悔把话说得太重,伤了她的心。
兰珠姐姐,你莫要怪我,魏家不能再牵扯进来了。
“黎阳公子未免太过冷漠。”站在一旁的凌寒不忍地看着魏兰珠远去的身影揶揄道。
闻言辛寻南嘴角微抿带着一丝嘲讽地看向他,“刚才那位姑娘将家当全部拿出,黎阳实在不忍。况且醉仙楼向来只做一人的生意,不如太子殿下知晓后再告知于她。至于冷漠在下愧不敢当。”
凌寒无端地受了顿讥讽面色有些不悦,但想到还没有探出辛寻南的位置,便把心里那点不满尽数抛开,文雅地行礼道:“是在下鲁莽,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在下画像之人的去向?”
她迟疑片刻,微擡着脸颊看向楼上一直在观望的宋言晚。他微微摇头示意她万万不能冒险,随后就看见她的脸上绽出一朵明艳的花,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她已离开,在下无能为力。”
走了?凌寒重复着,细细地将这两日下属的汇报在脑中过了一遍,明明从未有阿南离开的迹象。他不解地看着黎阳,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抓到一些蛛丝马迹。但很遗憾,黎阳除了刚才的不屑之后便再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安静地杵在他跟前。
“公子可否告知在下她去了何处?”凌寒诚恳道。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低声下气的太子,心里的轻蔑又多了几分。凌寒,你既然已经同那个黑心的皇帝把辛府吃得干净,现在又何必装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令人作呕!辛寻南眸间冷意迸发,压抑下心头的愤怒。
不知何时甘云从楼上走了下来,而那里已经没有宋言晚的身影,他揶揄着:“太子殿下不如好好想想,太子妃失踪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会有答案,何必在醉仙楼纠缠?”
“甘云,不得无礼。”她出声阻止,似无意间说漏。
凌寒微怔,这番耳熟的声音竟与阿南有几分相似。可见她眸间流转的冷意和微翘的唇角挂着轻笑,他知道阿南从来不会如此。他自嘲地苦笑,竟然连男女都分不清了。
“黎阳只是无权无势的小人物,靠道听途说的东西换些银两度日,太子殿下恕不远送。”察觉到凌寒似有怀疑的目光,辛寻南暗暗地往甘云身后隐匿只露出半个肩膀。她默默挺直了脊背,声音里又染上几分冷意和嘲弄。
下了逐客令,凌寒也没心思继续待在醉仙楼,只是眼神总不自觉地往黎阳的身上飘去。甘云识趣地将人挡得严实,径直走上去引着凌寒往前走。
“在下若没有记错,甘云公子似乎是跟着阿南才到丰都来的,换得还真快。”凌寒忍不住讽刺,一双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打转。
甘云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将人送至门口处才不紧不慢地回怼:“给饭吃的才是主子,烂命也是命。”
出了醉仙楼,跟来的侍卫从四面八方汇到凌寒身后,个个闷头往前走不敢吭声。这两日他们把醉仙楼围得水泄不通,从来不见任何一个形似太子妃的人进出。
凌寒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冷清的醉仙楼,丰都竟还有这样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能够拦住皇家的暗卫。这世上没有大变活人的秘法,他默默将所有盯梢的人撤离。既然想做戏,那便给他们这个机会。
等人走远,甘云斜靠着门框冷冷地啐了一口,冠冕堂皇的人也配教训他!回到楼里,消失的宋言晚又稳稳当当地坐在了辛寻南对面,两人相顾无言。
辛寻南摘出。她揉捏指尖的点点脂粉,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低声道:“原来是因为你。”
她沾湿帕子将脸上用来遮掩的胭脂全部擦掉,露出一张粉嫩白皙的小脸,与刚才眉眼凌厉的黎阳判若两人。
宋言晚乖乖地坐在一旁看她在自己的脸上擦来擦去,然后将手边那些瓶瓶罐罐全都扔了出去。他蹲下身子将那些被丢掉的一一装进匣子里收好,不多久又将崭新的一盒放到辛寻南跟前。
“亲手做的扔了未免太可惜,这些都是可以买到的,不会有人怀疑。”宋言晚怜惜地看着她被擦红的面颊把盒子往前推了推。
辛寻南拾起一个,探究的目光从胭脂上慢慢挪到他的眉间,然后顺着鼻梁落到嘴唇。她收回视线抿唇浅笑,轻轻蘸了些在手背上试着,“宋公子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宋言晚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在手背打圈,心也跟着漾出涟漪,“受心所托,忠心之事,故随心而动。在下知姑娘有不得不为之事,只希望能予我一分信任助你一臂之力。若有朝一日在下求到姑娘头上能看在如今的一点情分上,也伸以援手。”
她狐疑地看向他,皱着的眉头拧得更紧,“辛府如今只余我一人。”
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沉思片刻终于找到看似合理的理由,“他日我想称帝,离不开姑娘的醉仙楼。同样你想报仇,我还有点利用价值。”
其实舒梁那个地方他半分都不愿踏足,只是数月前宋瑜与他立下契约。等回去的那一日,偌大的皇城没有辛寻南,他不知该怎么撑下去。
因此她应允的那一刻,他心里礼炮齐鸣,但面上依旧不喜不怒,只淡淡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