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他注定无眠。
而折返回来的辛寻南什么都没有听到,只隐约能看见房中人的身影。
书房里那个黑衣人究竟是谁?
她心里生出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会是阿鱼吗?
待那人避开耳目从辛府离开时,她顾不得暴露身手急急地追上去。眼见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辛寻南试探地喊道:“阿鱼?”
他听见她绵绵的声音一时有些恍惚,身形都顿住几秒,但很快便恢复理智加快速度向前跑去。辛寻南的身手虽不及他,但也十分难缠。约莫过去了一盏茶,还是没能甩掉。
宋言晚回眸望着不远处的辛寻南,默默叹了口气,转头闪身进了一条小巷。在交错复杂的巷子里转了好一会,他靠在墙边,屏息凝神听着脚步声,似是有人从巷子里慢慢撤出去。
他正庆幸着又一次藏好自己的身份,转角就遇上了那把熟悉的软剑。剑尖直直地指着他的喉间,逼得他步步后退。
辛寻南凝眸,周身散出肃杀的气息,冷声道:“摘
他不为所动,垂目盯着明晃晃的剑身,随即看着辛寻南笑得眉眼弯弯,一把扯
“怎么是你?”辛寻南不可思议地打量他。
“太傅向来不喜人侍奉左右,要进太傅府只能从公子下手。先前没有告诉姑娘是将军有交代,不到最后一步切不可暴露身份,望姑娘见谅。”柯姜说得诚恳,低头间却偷偷观察着她。
身份既已拆穿,辛寻南也没有理由多拦着,只是看着他的身形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方才那人隐约比他要再高些。
罢了,既然他主动承认身份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她倏地轻笑一声,八年了他活着却不来寻自己,想必早已将前事忘得一干二净,她又何必自作多情地惦念。
茫茫人海各有归处,阿鱼,幼时一诺不过玩笑。
她走后,宋言晚缓步从阴影处走出,看着她些许失望的背影心头酸涩得很。宋言晚很想跟上去,告诉她自己是谁,但脚下却没有迈出一步。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灾祸,所以他不会那么做。
阿南,阿鱼知晓你惦念便已足够,安心去嫁吧。
柯姜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余下空荡荡的街道,墙角有一树枯枝,上头挂着一轮皎月。
今夜公子又该独酌了。
然而预想中的情形并没有发生,宋言晚只是淡漠地收回自己的视线,而后一跃上了屋顶,踏着月色往辛府去。夜深露重,他同往常一般,陪她再走一程。
失意的辛寻南将剑藏于袖中,从侧门而入时碰上等候多时的辛玉阳,喃喃地喊了一声阿兄就侧身往前走。他温柔地把披风给她系上,把汤婆子放到她手里,讳莫如深得看一眼屋顶那个男人才缓缓道:“阿父在等你。”
他将人送过去后便折返回来,纵身一跃翻上屋顶坐在那人身边,抛出坛酒痛快喝上一口,哑声道:“你又骗她。”
宋言晚沉默不语,将先前收集的证据全部转交给他,寒声道:“她一直在等你们回来见证林府覆灭。”
辛玉阳疑惑地接过,但当看到那一页写着混入府中给阿母下毒和将阿南扔入水里时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愤怒,低声吼着:“他怎么敢!”
脚边的酒坛撞在屋顶瓦片上顷刻变成碎片,酒液顺着缝隙慢慢流落下去,宋言晚拉住他不稳的身子,“顾越已死,唯一的人证便是伺候过伯母的老妪,但我们的人赶到时她已经气绝身亡。眼下再也无人能够指证他和林蔓做下的恶,只有这些勉强有点用处。今日太子已经带着这些入宫面圣,想来很快就有定论。”
辛玉阳攥着证据,双眼通红,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最好是有一个交代,否则我定会亲手掀了林府。”
半晌,他又道:“这件事还要多谢你,不过,往后不要这副样子出现在阿南身边。”
宋言晚愣了愣,哑声道了句好,然后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