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越狠狠地夺过信纸展开,其上只有两个字:不留。好一个不留,林子德枉我替你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只得来这么个下场。顾越疯魔了一般盯着那纸条狂笑,踉跄着扯住黑衣人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说,林子德还让你干什么了?”
黑衣不知该不该说,眼神询问着辛寻南。
“告诉他。”辛寻南冷声道。
“林子德花一千两银子买你一家三十五口的命,林蔓用五百两买你死无对证。”
顾越双目猩红怒吼着夺过他的匕首猛地刺过去,眼见刀尖即将没入身体,辛寻南狠狠地踹出一脚,顾越顷刻栽倒在地上。宋言晚则立刻闪身将黑衣人向后一拉,在他耳边小声道:“救你一命,往后她是你的主子。”
黑衣人听罢跪倒在地,抱拳道:“主子,属下甘云。”
辛寻南踩住奋力挣扎的顾越,掏出麻绳将他的手脚一并捆住,顺势往他嘴里塞了团麻布。做完这一切,甘云仍跪在地上,她伸手扶起他,冷冷地说:“跟着我从前的勾当就别再做。”
甘云毫不犹豫地回了声是。
宋言晚与甘云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便悄然离开了大牢。他今日的任务便是演一出戏将甘云名正言顺地送到她身边,至于真正的杀手此时正被关在另一间牢房。
他刚一离开,甘云便按照新主子的指示将顾越扛回之前的牢房,扯下嘴里的布团,“别想耍花样。”
甘云退至辛寻南身后,右手始终握着腰间的匕首,时刻防备着可能冲上来的顾越。辛寻南默不作声地用余光扫过,淡淡地看着心如死灰的他。
不多时,他咽下滔天的恨意道:“替你指证林子德,他的命给我。”
“可以”,辛寻南拿出随身的金钗,“这个你可认得?”
顾越接过金钗细细查看,猛然擡头观察着辛寻南的眉眼,“她是你什么人?”
“你只管说。”甘云斥道。
顾越回想起那日在丰都述职,林子德半夜将惊惶失措的顾蔓送到他府上。那时的顾蔓手里就死死握着这样一支钗子,嘴里不停念叨着“被看见了、被看见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作为哥哥他自然十分心疼,只待她慢慢平静下来才知晓真相。原来她在林府暂住的那些日子早已对当时已经成婚的林子德心生爱慕,两人彼此情投意合。可好景不长林子德的正妻便撞破两人的丑事,逼迫着林子德将她送走。
正巧碰上陛下选妃,林子德为了稳固仕途也为了应付夫人将顾蔓改换身份变为林府的二小姐送进宫里。只是自那之后两人越发的肆无忌惮,常常在宫外私会。
那一日钗子的主人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慌乱中将钗子丢下。而林子德与林蔓则凭借着钗子找到了那人,最终下毒将其杀害。
“那人便是辛远崇的妻子。”辛寻南握住拳头,任由指甲嵌进肉里。
顾越哀叹一声,“是,她死时还有个十多岁的孩子,那孩子生得极为漂亮。当初林蔓偷偷潜去辛府下毒时,那孩子目睹了全程,她怕东窗事发,派人将那孩子扔进水里。后来听说那孩子醒以后生了场重病将许多事情都忘掉,她才就此罢手。”
辛寻南难以接受地背过身去,“你在其中又做了些什么?”
他如释重负,“替他们寻毒药、掩盖真相,愧疚半生。”
“愧疚?”辛寻南讥讽道,“罢了,既你愿意指证,我保你远上丰都无虞。”
离开大牢,辛寻南再也无法忍住心头汹涌的苦涩,原来她竟一直知道害死阿母的人是谁,却依旧容忍那人猖狂五年之久。她失魂落魄地走着,甘云便一路跟着留下记号。
走了许久,辛寻南进了家酒铺随意地挑出两坛,将其中一坛递给甘云。甘云默默接过,转手将酒交给一路寻来的宋言晚。
醉意浓盛的辛寻南抱着酒坛,恍惚间她看到了阿鱼扬起小脸,她伸手轻轻捏了捏脸颊,“阿鱼你笑得还是这么难看。这么多年都不见你来找我,想必一定生活得很好。”
宋言晚任由她捏着、抱着,低声说着,“现在不难看了。”
辛寻南已醉得不识人,使劲儿晃着脑袋想看清眼前人的长相却只模糊地看到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忽地指着他道:“凌寒,我一点都不想嫁给你的,但是我没办法,对不起。”
“我知道。”
宋言晚拉住东倒西歪的她,又听见她说,“宋言晚我知道甘云不是什么杀手,他身上一点血腥味都没有,他是你的人。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辛府有什么能入你的眼?”
她碎碎念着醉倒在他怀里,没有听到他的那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