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退热的宋言晚恢复一些体力便从辛寻南的肩膀离开,不过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看着辛寻南的侧脸甜蜜地勾了勾嘴角,用沙哑的嗓音说着“谢谢你。”
她循例摸摸他的额头又探了探自己的,紧皱的眉头散开,眼角飞扬,长舒一口气,“感觉怎么样?”
“尚可。”宋言晚腼腆道,“辛姑娘,照顾我累坏了吧。眼下我已经好转,你可以放心歇息。”
他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回荡,辛寻南觉得眼皮沉得擡不起来,脑袋也慢慢偏向一侧靠在他肩膀上。她平稳的鼻息喷薄在他的皮肤上,宋言晚艰难地挺直了脊背。
他伸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好掖在耳后,温柔地看着她的睡颜。秋阳和煦、微风拂面,水面不时荡出涟漪,此时此刻他只希望晚些被找到。
辛寻南睡得有些沉,整整一个时辰后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微微起伏的胸膛脸色噌地变红。她立刻起身拉开距离,不自然地低头整理裙摆,故作冷淡地说:“有所好转就回去。”
宋言晚垂眸,浓密的睫毛留下一片阴影,轻轻吐出两个字“没好”。
她呆愣地站在那里,脑海里不断浮现着阿鱼在她面前委屈地说不会的画面。他竟然有点像。辛寻南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扬起脸深深地凝视着他,“那我们等一等好吗?”
“好。”他乖巧回。
话音刚落左侧便传来凌寒和柯姜的呼喊声,宋言晚不满地看过去,果然隔着五十米远的地方有两个一前一后的身影正奔过来。他们兴奋地挥舞着胳膊,生怕虚弱的宋言晚看不见也听不见。
辛寻南迅速起身藏到树后,柯姜跑过来将他上下看了个遍自责地说:“对不起公子,我要是跟着你就不会伤得这样重。”
“脱衣服。”宋言晚对着凌寒说。
“啊?”凌寒愣在原处。
这会儿柯姜可不管什么太子不太子的,直接上手把凌寒的鹤氅扒下来,拍拍灰尘才递到他家公子手里。
等凌寒反应过来,宋言晚早仔仔细细地将衣服叠好,挑了个稍微平整干净的地方放着,欲盖弥彰地解释着:“祛晦。”
祛晦是这么个流程吗?柯姜似懂非懂地应声,公子说是那就是。
两人各站在一边扶着,宋言晚借力站起来试图踏出第一步,却发现右腿隐隐有些刺痛。他挤出一点笑容坚持正常行走,可每走一步似有数根银针刺穿。他低呼出声,本就自责的柯姜此刻心里更不是滋味。
柯姜频频回首看着那一片干涸的血迹,无法想象宋言晚是如何一个人在这崖底存活下来,又是怎样的意志强撑着为自己采药止血。他默默偏过头将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强颜欢笑地说:“回去煲汤喝,补一补。”
三人的声音渐渐听不清楚,辛寻南才从树后出来看着他们慢慢走远,她捧起地上整整齐齐的白色大氅,会心一笑。
宋言晚,算你有良心。
她正对着鹤氅出神,魏兰珠带着采菱从右侧慢慢靠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阿南,阿南?”
辛寻南回过神来,将鹤氅披上,“兰珠姐姐,你怎么跟着一起过来了?”
魏兰珠拉住她上下仔细查看一番没发现什么伤口,长舒一口气,“阿母叫我去府里给你送些缎料,这才知道你一夜未归。我和采菱找遍所有地方都没有你的消息,最后想着碰碰运气来崖底看看。还好你在,还好你没事。”
“是啊,姑娘。到底怎么回事?”采菱急忙问道。
辛寻南摸着身上的大氅,垂眸沉思,许久才说道:“你走后没过多久我也从醉仙楼出来,不知怎么的特别想吃果脯,就想找家铺子买点。后来走到一条特别黑的路上去,突然冒出一伙人问我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答不出来他们就拿鞭子吓唬”,她哽咽着继续说,“我实在害怕就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这个断崖的时候不小心脚滑摔下来,醒来就在这里了。”
魏兰珠听得一阵后怕,替她拢了拢披风,安抚道“没事就好,我们回家。”
采菱还想继续询问,辛寻南摇头示意她噤声。兰珠只要知道她安全足矣,至于那些阴暗计谋何必污了她的耳朵,辛寻南如是想着。
看着魏兰珠满眼担忧问东问西的样子,辛寻南感到万分的温暖。有片刻她动摇了,太子妃之位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偌大一个辛府难道就找不出第二条生路?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她,所以她只能继续走下去。